他袍袖之下的手悄然握紧,没有答话,像是被这一句问话拉回了理智。
他缓缓抬眼,静静地看着眼前女子。
她一双杏眼干净清透一尘不染,生当如明媚朝阳,不该染指黑暗阴寒腐朽角落。
他扫了一眼她紧握他手腕的手,轻声道,“放手。”
“啊我还没诊完呢,”苏翎一边皱眉一边在他身上摸索着,“我得看看你心脏如何,别是被累成了肺心病……那可不太好治……”
女子的手在他身上继续行进,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眸色骤然沉了几分,象征清明的弦在心中绷紧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失控的边缘游走。
这不该是他犯的错误。
他霍然握住她的胳膊,皱眉斥道,“不必诊了,生死有命。”
苏翎失声惊呼一声。
顾昭当即松了手,然而还是晚了,苏翎挽起衣袖,吃痛地抱着胳膊吭哧着。
上午被箭射伤的位置原本包了纱布,眼下却因为伤口裂开而浸上红。
顾昭扫着她那浸上血的纱布,沉稳的眉眼之中闪过一丝无措。
他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沉声道,“抱歉,我……”
“无妨。”苏翎摆摆手。
顾昭这么个别扭性子,能容她诊治到现在已经是感天动地了。
苏翎疼得龇牙咧嘴,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默念与人为善。
毕竟日后苏家满门的命运,恐怕还要仰仗这位大人,故而苏翎疼归疼,还是勉强牵了个笑出来,轻松道,“没事,可有纱布?”
“有。”顾昭穿好衣服站起身来,去一旁的箱中拿出一卷纱布递给她。
血渗出来这样多,恐怕要重新包扎一番,顾昭微垂眸,对外唤了一声,“秦寻。”
没有人应。
站在帐外不远处的秦寻,听见刚刚那声令人遐想的痛呼声以后,便暗自摇了摇头,不由得又退开了几步。
年纪人啊,还是着急了些。
怎么就不懂心疼人呢?
眼下听得顾锦和唤他,他心中却是一惊,只以为自己偷听墙角的事情暴露了,于是悄无声息地朝一旁又退了一退。
直至身影湮没在夜色之中。
他敢应吗?
他不敢。
他怕被杀人灭口。
他们尽兴就好,他不想掺和。
……
顾锦和唤了半晌,也没有人应。
他眉头越皱越紧。
那旁苏翎叹了口气,道,“秦太医估计是又睡着了,没事,我自己处理得来。”
苏翎解开自己的手臂之上的纱布,深而长的血口子暴露出来,在她细软白嫩的手臂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伤口被牵动,血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苏翎看着地上的血污,面上带了些许歉意,道,“不好意思啊。”
男子未回话,只是眸色越发深沉。
他站起身,披了外衣,欲出帐去寻秦寻。
然而他走到帐前,却发现围帘被锁了个结实。
他挣了挣那锁……
很是牢固,生怕有人来打扰似的。
顾昭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身去。
苏翎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声音平淡一如既往,然而已经暗自咬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