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精神与道德的双重压力,任小念心不甘、情不愿地料理起了那条刚死透了的草鱼,正要依《食鼎记》上记载的清蒸鲈鱼做法,取米酒烧汤,走一遍流程时,老实和尚神秘兮兮地递过来一张药方子一样的潦草字条。
“丫头,你来帮我试试,这‘古法醉鱼’的方子是真是假?”
“‘古法醉鱼’?”
任小念听得大奇,一改恹恹状态,瞬间来了兴致。
她将那神秘方子,仔细瞧了一遍,瞧明白了它跟传统醉鱼的不同之处在于,做好了以后,要隔上半个月,才能享受到最极致的美味。
她忽而想通了一点,便问道,“你那师弟,怕是不在椰岛吧?”
“没错啊,他被关押在大理寺。”老实和尚反问,“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你晓得不?”
任小念摇头。
她虽没听过“大理寺”,大约也能猜得出,那是远在明国的一个地方。
显然,她再一次被这位自称很老实的和尚给忽悠了。
她很想给他点报复,教训他一下,然心有气,而力不足。
于是只能恶狠狠地在吹干了的鱼背上,抹了盐巴,再抹花椒,一边腌着鱼,一边听那老实和尚絮叨,大致弄明白了他这趟赶来椰岛国的前因。
原来,他们那个门派在他们那一代,有三个传人,他排行老二。
老三犯了案,杀了不该杀的人,被判秋后斩立决,死前只有一个心愿,再吃一次随园派传人做的“古法醉鱼”。
而他在协助六师侄办理案件时,意外撞见了一个故人。一个本不该再出现的人,他出现了。他的出现,可能会令老三本无回旋余地的判决,发生转机。于是他一路追踪,多少险阻在前,都不肯放手。最后,竟追到了这片椰岛上。
“抓到了他,或许能证明我那师弟的清白呐!”
这原是两件事,意外合成了一件。
随园派传到这一代,人丁单薄,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尚在世的名厨里,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位年轻时候与燕九霄私交甚好,后甘心留在椰岛国任御厨长的梵正牙了。
他不晓得的是,梵正牙早在十二年前便辞去了御厨长一职,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酒肆里,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伙夫。
十二年的时光过去,酒肆换了得力的老板,更名大顺斋,不再普通。
梵正牙也老了。
当和尚的昔年成名绝技“大手印”罩过来时,梵正牙已认不得了。
不过他还知道保命,立即跪地求饶,将“古法醉鱼”的做法默了下来,交与和尚。
“话说这‘醉鱼’啊,自古南北大有不同。北方的鱼儿不够新鲜肥美,南方的厨子不够精致讲究,唯有兴起于中原圣地的随园派,将二者结合的最好。我那师弟啊,一辈子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在这世上的牵挂不多,临死前,就记挂着这口醉鱼了!”
任小念点头受教。
她会受这和尚胁迫,将七公主的安危暂放一边,猫在这居灶屋里腌鱼,半是迫于无奈,半是为了这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