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余有粮夫妻,余秀莲忍不住嘀咕。
“好好的,干嘛说那样的话,这眼看着,家里的米都没有了。”
周小满又好气又好笑。
她算是发现了,她这婆婆,懦弱是真懦弱,可怜是真可怜,扶不起来,也是真扶不起来。
她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找余有粮,要不就是等儿子回来,自己没有半点主见。
可看着她那小白兔一般惴惴不安的眼睛,她又只好耐着性子安慰。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要想办法赚钱,就会做到。”
“你说的倒是轻巧,到时候,嫌苦嫌累的,还不是你。”余秀莲轻声嘀咕。
周小满没听清她的话,她打算去厨房清一清家当。
不过一刻钟时间,周小满就将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清点了个大概。
及人膝盖高的桶子里,还剩一下小半桶米。厨房后门的墙角边的两个麻布袋里,装着满满的两袋红薯。用门板搭起来的案板底下,则胡乱放着自家自留地里产的白菜萝卜之类的青菜。
至于调味料,周小满寻了一会儿,才从靠墙的黑乎乎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大黑罐。
黑罐里面有大半罐子盐。盐颗粒不像后世的那么白细,颜色有一点点发灰,颗粒也有大有小,一看就不纯净。
放在黑罐子旁边的,是一个玻璃瓶,里面盛着黑乎乎的东西,闻一闻才知道是酱油。
柜子的第二层,则是放着一个鼓鼓的塑料袋。周小满捏了捏,知道里面放的是晒干的红辣椒盐辣椒之类干货。
她又凑近一些,将柜子里里外外寻摸了一遍,再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
“油呢?”她忍不住问余秀莲。
后者显然被她的举动弄糊涂了,楞了一会儿,才指着灶台旁的一个小小的碗。
“在那里。”
周小满凑过去一看,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忍不住回头又问:“你说的是这个东西?”
那是一个白瓷蓝花的菜碗,菜碗里放着一个类似现代女人化妆用的彩妆蛋,只是这个彩妆蛋,是用棉布裹的。
“就是这个啊,”余秀莲理所当然道,“每次炒菜前,用这个布头在锅里擦一遍就行了,不会糊锅。”
周小满头痛。
她想起来了,在原身的记忆里,嫁进余家之后,她就没有吃过一顿好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菜里没油。
这样放油的方法,能吃好才怪。
原身很懒,婆婆做饭也从不主动帮忙,当然不知道人家是这么操作的。
看来,摆在眼前的,就有一个十分紧迫的任务,那就是设法弄到油。不说猪油,就是菜籽油棉籽油都行。
不放油的菜,她真吃不下去。
“小满,你到底在找什么,妈帮你找。”
余秀莲见她一直翻箱倒柜,心底有些打鼓。
媳妇刚刚说得好听,可她一个字也不信。没办法,人家前科摆在那里。
周小满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摇摇头。
“没事,我就随便看看。今天晚上我们吃――”
话没说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多余且愚蠢的问题。
余家的惯例是一天吃两顿。上午八九点吃一顿,下午三四点吃一顿。只有到了农忙的时候,才会铺张一些,一天吃三顿。
也就是说,她们今天其实已经过了饭点。
余秀莲却以为她饿了,忙指着灶台下。
“上午我多埋了几个红薯,现在应该还是热的,你拿出来吃。”
周小满已经不想多说了。她弯腰从灶台下寻了火钳,三两下就从灶灰里翻出两个红薯。
红薯表皮皱巴巴,灰扑扑。拨开皮,里面是金黄金黄的红薯肉。
尤冒着热气的烤红薯,散发着特有的清香。
周小满迟钝了半天的肚子,终于咕咕叫了起来。
她只随便吹了吹,就轻轻地咬了一口,甜糯软绵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这样正宗的烤红薯,在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才吃过。
再吃第二口时,她就秀气多了,只小小地抿了一口,待那股清甜味道占领整个口腔,她的视线不禁模糊起来。
她又想起了老头子。
她第一次吃烤红薯,就是老头子买给她的。
那天,老头子才领着她从孤儿院出来,路上碰到一个卖烤红薯的,闻到香味,她就拔不动腿了。老头子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给她买了一个。那种幸福的感觉,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自己莫名到了这个时代,与老头子最后那点牵挂,也消失殆尽了。只希望老头子那两个没良心的儿女,每年能去扫一扫墓。
“小,小满,是不是红薯不好吃?”余秀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周小满飞快地垂下眼睛,三两下将烤红薯吃完了,就站起身来。
“现在还早,我去山里转一转。”
说着,不等余秀莲说话,大步就朝往外走。
余秀莲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又看了眼地上剩下的那层红薯皮,摸摸头,不禁暗自嘀咕。
小满从今天被人从山上抬下来之后,就怪怪的。没有发脾气不说,还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
难道她有事求自己?又或者是真流产了,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却发虚?
可又不对。
今天大哥大嫂来了,她半句没提流产的事,要在往常,肯定要大闹特闹,趁机要些好处。
既然不是流产,那她到底想干什么?刚刚好好的,竟然像是哭了。
诶,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