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自古以来,江南之地其花柳繁华、富贵fēng_liú就与别处大有不同。
文道昌盛,商业发达,钟鸣鼎食之家,诗礼簪缨之族不知凡几,其中更以苏扬两地为最。
扬州内城中,有一处书肆名为文济堂,做的是刻印书籍售卖的营生,前肆后坊,院落几深,旁边连着一个茶馆,占地很是不小。传闻都是天家的产业,因此生意火爆,且多年经营没人敢来找事。
也是如此,这里聚集了扬州城各种三教九流之人,往往身份有如云泥之别的两人,在书肆和茶馆中也能够以茶代酒,无所不谈。
今日文济堂的堂倌李泽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在傍晚时分来到旁边的茶馆中,不过说是茶馆,其实也会准备一些简单的吃食,对他们这种不挑嘴的内部人员来说,量大管饱很是实惠。
于是他要了一大碗宽面来到他平时坐的位置,却意外地看到那里已经坐着一个人。
“李二哥,快快这边坐!”
看到李泽后连忙示意对面座位让他坐下的人,是茶馆的一个伙计亲戚,名叫胡道的,李泽曾经见过他几次也不算陌生。于是便笑了笑端着自己的面坐在他对面,坐下后随口问道:“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二哥问我算是问着了!”
由于李泽在家排行老二,所以胡道叫他李二哥,只见胡道眉飞色舞地说道:“最近还真听说了几件奇事,就说来与李二哥一听。”
“洗耳恭听,谁不知你胡道号称万事通呢?如果这茶馆缺一个说书先生,我一定第一个推荐老兄。”
李泽一边吃面一边漫不经心地恭维道。
“哈哈,那就提前多谢李二哥了。”胡道大笑,而后问道,“我记得二哥有一门远亲,是都中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李大人?”
李泽回想了一下才记起来,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已离家多年,也不会去做那深山的远亲,所以一时没能记得。”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胡道摆手道,“今儿要说的奇事,是那位李大人的亲家,荣国府贾家门上。”
见李泽停下吃面的动作,露出了些好奇的意思,胡道再次得意地笑了笑:“按说那豪门大族,是最讲究礼仪门风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出了些不肖子弟,这些年竟弄得天下尽知,实在可乐。”
“胡兄,究竟是何乐事?”李泽怪道。
“原是荣国府二房贾政老爷,前几年得了二公子,这公子落草之时,就衔了一块宝玉下来,全家都以为祥瑞天降,必定来历不凡。谁知抓周时尽抓些脂粉钗环,稍大些也只同女儿姊妹亲近,活脱脱一个**色鬼胚子。也不知那荣宁二公泉下有灵,看到这种后代会作何感想。”
李泽思考了一下后笑道:“人言贤者不出户,亦能知天下。胡兄固然本事了得,但扬州距都中路远,间或讹传也是有的。况且那些高门大户自有祖荫仰赖,再如何不肖总比我等强得多。”
“哈哈哈,二哥说的是。”胡道倒也洒脱,他仅仅只是喜欢打听这些趣事罢了,不会纠结其中的关节,于是又说,“二哥既然嫌都中路远,不如我说个近在眼前的奇事如何?”
“哦?这扬州城里还有什么新鲜事?”
胡道笑道:“不怪你不知,这事还是不久刚到扬州地界,跟那荣国府还有些关联,也是出在他们的姻亲上。”
“莫不是那位刚上任不久的巡盐御史?”
“二哥果然消息灵通,正是那林海大人家。”胡道竖起大拇指道,“说来也是奇了,与那荣国府相关的后辈,竟一个比一个神异,与旁人大不相同。”
“想来又出了不凡之人。”
“正是,想那林家也是世代列侯,至林如海这一辈已经五代。这位林大人乃前科探花出身,官至兰台寺大夫,又是当今钦点巡盐御史,掌淮扬盐政,娶了先荣国公之女,前途无可限量。可惜虽夫妻恩爱,也有几房姬妾,年近四十却是膝下无子,只得双生二女,至今好像也不过四五岁光景,便是这二女引出的这段奇事。”
李泽再问:“莫非也是性情顽劣,不服教养?”
“非也。虽林家夫妇对她们爱如珍宝,但听说大女儿温柔和顺,小女儿聪明灵慧,都是极好的女儿家,只是二人各有奇异之处。”
“此话怎讲?”
“先说这长女,生下来便一直口不能言,以为是天哑,但去年一场大病后却突然开口,言语间条理分明,如同灵窍瞬通一般,已是可异。”
胡道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再说这次女就更奇,听说自出生时从未流过一滴眼泪,而且其灵秀之处更胜常人百倍。”
“之前林大人还未领这盐课之时,在姑苏曾试图为这两位姑娘请个西席开蒙,权作养子之意。谁知那些老秀才教不过三日,或愧或叹地再也不肯去了。问他们为何不去,好面子的尚且遮掩些,直爽些的直接回答他们的水平不够教不得。”
李泽笑道:“只恐又是谣言。”
胡道看起来有些不服:“这事在姑苏可不止一个人知道,现下就在扬州,林大人现在府里也正准备在扬州为两个小姑娘聘一西席,李二哥若觉得此事有假,不妨上门毛遂自荐?”
李泽一碗面这时正好吃完,收拾着碗筷却听闻此言,不由失笑:“即便是谣传,也不是我等市井小人能插手的,胡兄何必欺我?”
他们二人不过席间闲谈,不料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