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海大人倒是有些意思。”
云竹看了一眼齐云岫后说道:“说来我请六哥来此一趟,多多少少也与林大人有关。”
“哦?本王也曾听闻林如海的名头,不过缘悭一面。”
听这意思,齐云岫从未见过林如海,又道:“不过淮扬盐课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内有布政使知府层层制约,外有盐商盐贩以利相诱,听你的意思,林如海竟能和光同尘不成?”
“光是光,尘是尘,本就不能混为一谈。”
云竹说道:“这林如海还算有能,顶着这样的压力在任上一干就是三年,倒在他手上的官员盐商也不少。”
“不想淮扬盐政竟糜烂至此。”
这种事齐云岫也没有好办法,就算他身为藩王,也不过是刚刚就藩不久,何况本朝藩王也不过只剩下了个名头。
一旦调离皇都,藩王权力就会受到各种条条框框的制约,只有食邑,不得插手军政,不得私蓄兵马,如泥菩萨一座,最多保全自身罢了。
云竹之所以与云岫有此一会,也是为了提醒他注意江南局势,不要被人害了。
“何止盐政糜烂?”
云竹冷笑道:“江南鱼米之乡,大小人员可是聪明得紧,私藏人口、瞒报税赋、官商勾结、纵容匪寇,前段我在镇江抄了知府手下几个官员的家,竟得了三十几万两银子,可见整肃官风有多紧迫。”
“这么说林大人还是个清官?”
这问题有些幼稚,云竹和云岫对视一眼后笑了:“坐到那个位置上是否清廉反而不重要,活得下去才是正经,不过在我看来,那林大人倒称得上一句清正。”
这就足够。
绛玉并不希望林如海是什么清廉正直的名臣,那种人要么是沽名钓誉,要么会累及家人,勉强可称清正,恰恰是做官最难把握的尺度。
于是绛玉道:“既然如此,便有劳云竹姑娘同我一起回一趟扬州,见见这两家人。”
“分内之事,仙子多礼。”
云竹应声后,见绛玉已经准备告辞,便取下腰间的葫芦,叫人沽了一壶双曲酒交给绛玉:“仙子何时欲行,可持此物来隐江楼找我,楼下店家掌柜一看便知。”
“原来这也是你家的产业。”
绛玉看着富丽的隐江楼,记下这个地方,把云竹的酒葫芦挂在腰间木刃上,向两人拱了拱手:“二位,后会有期。”
待云竹云岫答礼后,绛玉飘然而去,云竹起身想要送行,却发现刚出房门的绛玉已经没了踪影,只能看到她的两个侍卫站在门外,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
回到屋里,见齐云岫笑吟吟地看她,云竹坐下没好气地问道:“试探够了?你妹妹没被骗吧?”
齐云岫哈哈一笑,为二人把酒满上:“为兄这是担心你,谁让你先前不告诉我这是个小姑娘,还要用‘仙子’这样的称呼来暗示。你认祖归宗之后,好没学到一点,净学这些拐弯抹角的东西,越发不爽利了。”
“还像之前一样直来直去,你就准备好给我收尸吧。”
云竹翻了个白眼:“这皇家公主可比升斗小民要劳心得多,不说旁的,我此次下江南,来往的哪个不是心生八窍,一句话当三句来用,我要是爽利起来,他人可就不爽利了。”
“这绛仙子真的可信?”对于绛玉的身份,齐云岫依然有些怀疑,“即便她是女子,三姑六婆旁门左道之人却也不少。”
“皇兄居然还知道三姑六婆。”
三姑是尼姑、道姑、卦姑;六婆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历来不被人看作正经营生,不过以皇子的身家和所受的教育,知道这个倒是不容易。
“皇兄莫非忘了?妹妹出身市井,三姑六婆也不知见过多少,自问还有些眼力。看此人手段,不像是江湖骗子,而且不过是重回扬州一趟,正好我本来也要回去,查查杜皓到底是怎么死的。”
“会不会是?”
见齐云岫指了指上面,云竹笑道:“不会,太上皇的所有心思都放在父皇身上,哪有闲心关注我这个小孙女呢?何况我当初警告过杜皓,无论如何不要与沈家扯上关系,他不像是个会自己找死的人。”
“沈家果然是上皇在江南的眼线么?”
兄妹相对而坐,气氛凝重,云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森冷起来:“恐怕是的,虽然沈立为人滴水不漏,跟我交谈时没有留下一丝马脚,但毕竟摊子铺的那么大,要说一点迹象都抓不到是不可能的。”
“父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齐云岫不知道齐云竹受了什么样的皇命,因此才有此一问。
云竹压低声音道:“自然是要借我这个不受宠的公主之手,拔掉太上皇在江南的所有暗子,那起子人借着太上皇的名头,弄权敛财,早就该收拾了。”
“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如何是你一个女子能够作的?”
齐云岫失声道:“多少自负清名的官员都折在里面,你名为公主却无实权,不会真想要为兄替你收尸吧?”
“谁说我没有实权?”
云竹拍了拍贫瘠的胸口反驳道:“且不说能直达天听就是权力,我此次可是带了秘旨来的,紧急情况下可调用各省指挥使手下兵员,三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这算不上实权?”
“这?”
齐云岫震惊莫名,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了?
他们身为皇家子弟,自然最清楚当今皇上是个什么性格,表面看来宽宏大度,实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