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相当平稳，毕竟有七八个市里的大人物都来了，至少不会在这种有电视台记者的场合下出什么乱子。
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游历在追悼会上演讲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总觉得教导主任在讲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把家长们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
教导主任王跃这个人，即使是游历这种很少对人有主观评价的人也十分的不喜欢。
现在很多的高校都被戏称为高考工厂，而这位王跃则干脆是完全按照开厂的方法在管理学校，把所有的学生都当成是加工中的商品来看待。
成绩不好的学生被当成是残次品丢在一边不闻不问，等着找机会把他们剔除出去，成绩好的学生则被他当成是招财工具，多的时候一个月有七八次被拉到各种社交场合……
游历觉得这里用“出租”这个词比较恰当，光是游历一个人在高中的三年中，就一共有七十八次被租给各种“成功学”大师，或者为《疯狂奥数》之类的教材提供这玩意儿值得花钱去买的佐证。
对于游历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这个过程实在是太过痛苦了，所以他记得十分清楚，一共七十八次，二十六次是高一，三十四次是高二，十八次是高三。
如果不是到了高三游历的父母也开始对这件事觉得反感，情况绝对会大于这个数字。
你也许会问，这种做法难道不会有人表示不满或者闹出什么乱子来吗？
事实是自从王跃开始这种做法之后，游历的所在的高校一下子成了毛坦厂中学最大的竞争对手。
不过这两天他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三班的班主任是在某个好事者的极力邀请下才被拉过去凑热闹的，王跃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主动借出了摄像机给三班，要他们把过程录下来并且做一期主题校报。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他在知道了这件事的家长眼中几乎就成了半个责任人，不为难才怪。
追悼会结束之后，游历和马尚荣被留了下来，准备去医院探望这次火灾的唯一幸存者，焦海波同学。
不知为什么，在游历清晰理智的分析之后，马尚荣这厮毫无道理地继续认定游历有问题，只是这次他学乖了不少，就算是监视也坚决不落单，坚定地和大队伍走在一起。
游历没在意他，因为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已经知道了焦海波性命垂危，但是看到那几位能在在电视台记者面前讲话半个小时的，进到房间之后连五分钟都没撑到就逃也似的跑了出来，游历也能猜测到病房里面这会儿是个什么情况了。
说实话在这种时候对病人最重要的是静养，而绝不是什么毫无意义的探望。
终于轮到游历进去了，游历努力想摆出一副笑脸，可又觉得这种时候似乎无论摆出什么表情都不合适，最后只好叹了一口气以平常心走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进到病房就闻到一股怪味，那是之前爷爷去世的时候火葬场里面闻到的骨灰味道，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同学全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种空洞的冷漠。
与病房四周堆满的鲜花礼品相比，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仿佛随时会从眼中射出两条毒蛇来，狠狠地咬破任何一位来人的动脉。
“那个……我并不知道会这样。”
焦海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游历。
“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难过，你也想开点吧。”
焦海波还是不想理游历。
“这个……”
无形的压力充斥着整个房间，就游历的直观感受来说，就像是有一只布满了油腻鳞片的怪爪从游历的食道伸了进去，充满恶意地撩刮着五脏六腑，勾画出比钉子划玻璃更加渗人的音符。
此刻游历完全能够了解，为什么那几个政治作秀的这么快就逃了出来。
实在没法继续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了，游历转身就要走，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无论再怎么难受，和焦海波此刻受到的痛苦与煎熬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游历停下来转过身走近焦海波的病床，这是今天前来探望的人中距离比人最近的一次，俯下身直视着那双眼睛：“尽管生气吧，这会儿不发火还能什么时候发火，我会叫后面进来的人稍微收敛一点不要打扰到你的，只是你生完气之后如果还有些话想说又找不到对象的话，就打我电话吧，我随叫随到。”
听罢焦海波浑身一颤，却又偏过头去，送客之意很明显了。
看到这个，游历只能在说了一声“再见”之后转身离去。
在注意到自己之后进来的是马尚荣这家伙之后叹了一口气，正要嘱咐些什么的时候，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
完全不同于平时生活里听到的那种被恶作剧受到惊吓的叫声，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发生在了这间医院里。
同一时间病房内，焦海波在听到这一声惨叫之后，竟然露出了足以让脸颊裂开的惊悚笑容。
片刻的发愣之后，以不要命的姿态冲向声音来源的是来自电视台的记者们，之后意识到事情不妙的几位负责人大手一挥，叫人赶紧把那群疯狗给拦住，游历不知道被谁给推了一把，也不由自主地跑了过去。
人可以淹死在水里，但那是指溺水的情况，像是练习憋气那样将头伸入水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人命的，因为哪怕本人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