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里镇位于扬州临海郡,听名字就知道是个远离中原的滨海地区,临海郡府都算不上大城市,更别谈东里这个连县城都算不上的小镇了。所以明明李进士自小天资聪颖,十三岁就博览群书,但至今没有机会去参加过科举考试。就因为东里实在太偏太小也太穷了,光是去到州府参加乡试就要用光家里的积蓄。这里的人也不怎么信读书科举那一套,毕竟整个临海也没靠念书出过啥大人物。
不明白为什么老爹会给自己取名叫进士,老爹说过,让你读书,并不是希望读书能让你飞黄腾达,而是希望读书能让你懂得做人的道理。当时的进士觉得老爹真虚伪,不想飞黄腾达叫什么进士,难道还有比这更赤裸裸的想上位的名字么?想起来自己努力读书,但父亲却一直拿不出供自己参加乡试的钱,进士还一度对父亲耿耿于怀。如今看来,可能留有大秘密的父亲,是根本不想自己与朝廷扯上任何关系。一想到那粗壮的大树连根而起,一丈宽的青石拦腰而断,进士即便刚睡一会,便又会被噩梦吓醒。梦里父亲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让他们快逃。就这样反反复复,进士在神经被折磨到最脆弱的时刻,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把进士弄醒了,艰难爬起来的进士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完成了这困难的睡觉任务。
来敲门的是何浩,他来叫进士和念念去吃点东西。毕竟昨晚到现在两个人都没吃东西。何浩告诉进士,作为保甲的父亲已经将淮忠叔的失踪报上了县城,说不定会有些什么作用。而下午有不少人想找进士提亲,毕竟长兄如父,那些觊觎念念美貌的人都许诺给进士一份工作,一个院子生活,只要他把念念嫁过去就行。不过这些人连何浩这一关都没过得去。搪塞到最后,连屠夫张都来提亲了,气的何浩差点没抡起他爹平常活动用的那把九环刀就砍。不过关于工作和生活的事,也确实是进士该考虑的,父亲的遗物里并未有太多金银,一场大火烧掉了全部家底,为了妹妹能够正常生活,进士不得不先将父亲的事放下,考虑一下明天的生活。
第二天,又休息了一夜的进士还是把念念留在了何浩家,只带上何浩去了已经变成灰烬的进福酒楼。望着面前的废墟,无论进士怎么样克制,也忍不住开始抽泣,正当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从这一片灰烬中重拾生活的希望时,身后一道公鸭叫般的声音成功转移了他悲伤的情绪。
“哟这不是咱们李家大少爷,进士大官人么?”不幸带着这公鸭嗓子的人叫何魁,但人可一点也不魁梧,又瘦又高活似根竹竿。他与进士年龄相仿,但看起来两个人好像却不是什么好玩伴。这个何魁平日没少偷鸡摸狗,有次还差点占了念念便宜,被察觉不对劲的父亲救下念念后差点废了作案工具。要不是他那做族长的爷爷求情,此刻的何魁恐怕嗓子还要再细一些。不过自那之后,不论念念出落的多水灵,李淮忠可变成了何魁的第一梦魇,他都没敢再靠近念念十步之内。如今这大过年的一把火可把何魁爽的,要不是爷爷警告他不准这时候生事,他都想在进福酒楼前摆个戏台子唱两声了。他可在这徘徊很久了,终于见到了李进士,怎么也控制不住上来嘴闲两句。
望着一脸想笑又故意憋住不笑似乎便了秘的何魁,进士皱了皱眉头还未答话,心里想的却是打了他怎么向他那个爷爷交代。毕竟老族长何义只有这么一个孙子,何魁的父母也都早早死于疫病,所以何义对何魁的宠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进士要盘算这些东西,何浩可不鸟他,何弘作为保甲,也是这东里镇一霸,何浩自小也是个混世小魔王。更何况他一直都不喜欢这个阴阳怪气,看起来弱不禁风又猥琐不堪的本家兄弟,再加上何魁还曾经想欺负念念,心中更是厌恶。
平常何魁见到何浩可都是绕着走的,今儿被一种大仇得报的愉悦心情所蛊惑,居然直接在他边上就开始调侃进士了。何浩一眼瞅见何魁那吃下去出不来的恶心表情,加上这一天来女神念念憔悴的样子让他心碎,这厮竟然还在这关头,来戏弄他心中认定的大舅子。何浩大喝出声:“呔你这小王八羔子,你浩爷爷此时正在火头上,让你个混账东西来触霉头!”只见何浩两步上前,抡着膀子就给了何魁脸上结结实实的一记老拳。何魁踉跄后退才发现这小霸王也在这,何浩和李进士的关系人尽皆知,这两人好的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何魁心里直骂晦气,脸上连忙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赶忙求饶:“浩哥饶命,我就是想来安慰一下李家兄弟,可没做啥啊。”可怜这厮明明辈分要比何浩大一辈,此时怂的又被人自称“浩爷”又求饶“浩哥”的。
何浩不饶他,上去揪起何魁领子就破口大骂:“你这狗东西还有一点人性么?看我不打死你这偷鸡爬狗见不得人的东西。”说罢又是一拳打向何魁,这一拳因为何魁被攥紧领口无法后撤卸力,反而在何浩发力之时被往前拉了一步,挨得那叫一个瓷实,顿时鼻血直流,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进士赶忙跑上前拉住何浩再欲举起的拳头,连连劝道算了。
没想到何魁自觉自己已经认怂求饶,这大魔王居然还不依不饶,怎么说也是本家兄弟。自己爷爷还是东里何氏族长,平日里自己也对这混不吝的二货多方忍让,没想到今天这厮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