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吗?”顾文澜挑了挑眉。
拓拔瑶姬说到底就是可怜女子,什么事都没有做,平白遭了那么多罪,当今天子也不是遇到女色就走不开脚的昏君,像拓拔瑶姬这种又有亡国公主身份的嫔妃,建安帝绝对是忌讳远大于宠爱的。
亡国的人,总该在大家看来是不太吉利的。
“巧也不巧,之前贤妃在冷宫就得了病,母后派了太医去看,没有好完全,眼下是来势汹汹,很难撑下去了。”
说完,晋阳公主叹了一口气。
美人命途多舛,总是令人怜惜与哀婉的,正好拓拔瑶姬应证了这一点。
不过,晋阳公主一贯对后宫嫔妃态度冷淡,从来不会多给她们脸色去看,顾文澜总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思。
晋阳公主继续道:“贤妃抱恙在身,父皇昨晚留宿贤妃寝宫时,听说临幸了一位宫女。”
临幸宫女?
顾文澜听到这里,总算是听出了一丝丝不对劲。
——拓拔瑶姬这是给建安帝送女人固宠呢。
“贤妃倒是挺会替自己打算的。”
顾文澜淡淡道。
反正那个宫女,肯定是经过拓拔瑶姬再三排查,才敢将她献在人前。
或许……
——拓拔瑶姬还存着抚养皇嗣的想法。
这些宫女表面上得了天子的宠幸,一步登天,可实际上,没名没分的,平白遭人白眼,一辈子困在宫里。
这些嫔妃献宫女给皇帝,一是为了争宠,二来也是拿捏住宫女,让她们不敢背叛自己,未来才可有抱养子女的可能。
拓拔瑶姬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但她的宫女可以,假设生下一男半女,建安帝不至于不给她面子,大概会批准这孩子跟着拓拔瑶姬。
想到这里,顾文澜的嘴角抿得紧紧的,面无表情。
晋阳公主摇了摇头,“不是她自己打算,是那位宫女胆大包天,自己爬上了父皇的床,被父皇看上了。今早贤妃抱恙不来,很有可能是找那个宫女的麻烦了。”
原来是奴婢叛主,这种事在宫里一旦传扬开来,不仅贤妃没脸,这个宫女以后也会被主子们视为弃子,不再看中她。
贪图一时之快,却让自己后患无穷,真不知道是聪明呢,还是愚蠢呢?
“宫女眼皮子浅,以为攀上皇上,就可以鸡犬升天,但可惜了,她是雾里看花,什么都不知道。”
顾文澜唏嘘,宫女出身寒微,时常与主子们打交道,自然会被宫里的富贵权势迷了眼睛,从而做出种种大胆的举措。
她们错了吗?
人生在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女子既然难以入仕从军,一展宏图,也唯有通过这条康庄大道,爬上她们想要的位置了。
她们不知道风险极高吗?
她们当然知道,却也别无选择。
想来,也是这个世道不允许女子出人头地的错,才导致了宫女们前仆后继地往上爬。
从这一点上来看,顾文澜对她们始终抱有同情心,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拓拔瑶姬估计是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将她们剥皮抽筋了。
“雾里看花的何止她们啊,”晋阳公主莫名地浅谈,“你忘记了之前在御花园被人殴打的尹文了?他现在是养心殿的奉扫太监,风光得很,多少人巴结逢迎他。和之前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尹文!
提起这个前世仇人,顾文澜整张脸便阴沉了下来,犹如暴雨来临前的天空漆黑阴郁,她冷笑一声,“他是怎么被陛下看上了?”
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谁知道后面会步步高升,逐步成为建安帝身边最得脸的内侍呢?
常利群病逝后,就属这个人在建安帝跟前得势了。
一想到血流成河的灭门惨剧,顾文澜就难以保持平静,恨不得将尹文大卸八块,丢去大海里喂鱼。
顾文澜杀气腾腾的模样,成功令晋阳公主好奇了。
她问道:“你和他,有仇?”
有仇,大大的有仇!
一百四十五条人命,东宫太子与两个皇孙的惨死,以及邵皇后的悲壮自杀、邵家近乎灭门的悲剧,这一条条算下来,尹文赔得起吗?
顾文澜抬起头,咬牙切齿,“我巴不得将他剥皮抽筋,茹毛饮血,五马分尸。”
如此浓烈的恨意,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了。
可是晋阳公主没有反应,她只是说道:“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们一起努力。”
她不问为什么,只是默默地背后支持。
顾文澜感动至极,话临到嘴边,又换成了另一套说辞:“知道,我都知道的。”
重生以来,她们从不过问彼此的事情,她有她的秘密,她有她的难处,彼此相互配合,又心有灵犀,默契地做完每一件事。
她从不认为自己的秘密一定要和别人分享,同样的,晋阳公主也不需要和她诉说她的秘密。
朋友之间,亲密无间,也是需要留下一定的空间,给双方保存新鲜感。
“文澜,你……”
晋阳公主皱了皱眉,没有问出后面的话。
是,或不是,重要吗?
不重要。
因为,她们会是最好的朋友。
顾文澜回之一笑,这一刻,仿佛若有光,“你说是就是。”
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晋阳公主才哈哈大笑,“对对对,你说的对。”
两姐妹互诉衷肠,无不美好,但楚崇贤就没有那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