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白纱帷幔三米,炫弃停止了脚步,双脚嵌入不深的积雪。
“炫弃拜见苔斯蔓。”他弯着腰,手指尖触碰着冷柔的雪花,佁然不动。
沉默良久,炫弃屏住呼吸,保持着应有的虔敬。
“菇冉炫,你何必自沉迷离。”尖锐的声音像一把凌冽的冰刀,刺入炫弃的心扉。
“蔓克,炫弃妄自菲薄了。”炫弃想抬起目光,是的,眼前是四百远的纠葛,依旧缠扰不清。
“你就是个墙头草!蔓克,对,我是蔓克,我才是克狱星的主人。世人只有你还知道苔斯蔓,可又改得如此之快!”怨怒的语气更深深扎入炫弃的五脏六腑,似乎刺穿了他所有的气囊,让他窒息。
作为克狱星的最高统帅,炫弃不得不来到蔓克宫,面对侞亡的妹妹苔斯蔓,他曾经的恋人。在蔓克宫,他常常滞口,说什么都觉得不对。
“苔斯侞,侞亡,我的好姐姐呀,你真的用心良苦!”只见苔斯蔓怒气冲发,满院子雪花狂舞,炫弃菇冉炫全身沾满冰雪,俨然是个雪人,他还不能稍有微动,空廓着自己的内心,只能寂然得听着:“弭远本该是蔓亡的,你,菇冉炫,什么苍生天下,什么万物生灵?是,你心系弭远,你清心寡欲,你是冉冉君子乎?说你何用,我苔斯蔓只是被尔等小人算计,不得不安生于此,却还要被计算,让你心甘情愿来到克狱星,真乃是无以复加,生生把你摆在我的眼前,来折磨我,侞亡,我的亲姐姐,怪不得,我只能输得心服口服。”
一卷风扬起,菇冉炫身上的雪花全然飘逝,他还是没有接话,如此的场景远复一远(年复一年),好像是必不可少的例行公事。
“明日是奉灵节,奉祭先灵,还用得着劳你大驾,派个兵士,过来通告一声不就行啦,菇冉炫,你就是多此一举。”娇媚的声音带着阴阳怪气的责骂。
菇冉炫哪敢派他人来到蔓克宫,只怕有来无回。此刻,已然冻得麻木的他必须接受年少无知得来的惩戒。他曾经是那么痴迷于苔斯蔓的冷艳,但是她的萝化雪太过炉火纯青,直至过于苛求,妄图全弭远转变发展方向。继而她争夺弭远之亡,关键时刻,炫弃倒戈,她败于苔斯侞手中,被遣送克狱星,终身不得迈入长生星。
“菇冉炫,明日怎样恭迎我?抬起你的头来,看着我!”苔斯蔓永远有着居高临下的气概。
“斯蔓,你要怎样便怎样!”炫弃抬头望着,眼神定住,没有任何晃动,好像眼前只是茫然一片。
苔斯蔓站起,身上的纱巾滑落,雪花拨动帷幔,奏响凄美的《恨阙衫》,她跳起妖艳的舞姿,如痴如醉,如梦如幻,勾人心魄,炫弃岿然不动,任雪花漫舞,但其实,她是在他心尖上跳舞,舞动得他心如抽丝。
炫动的舞姿骤停,菇冉炫被她卷入帷幔内,置于圆台之上,她勾勒着他的脖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老了,冉炫,你毕竟老了,你看,我这滑溜的皮肤,都是拜冰雪延年所赐,为何天下不能顺了我?我才是这世间不老容颜的主宰。”
置于侞亡与她妹妹之间的恩怨,他无从抽身,他必须为侞亡分忧,只能逆来顺受,此时,他亦有求于她,但不便自己说出口。
一个小时之后,猩红的圆台舒徐而动,苔斯蔓和菇冉炫相对盘坐。
“冉炫,最近你是否做了件荒唐的事情?”她的语气和缓了很多,带着关切。
“是的,耀弃,你应该知道的。”于是,炫弃将萱锋的事情和盘托出。
“哦,新奇得很,明天奉灵结束后我去看看。”
炫弃想要的,就是如此,老早他就对此有所忖度。
苔斯蔓并非恶毒女主,只是心志不宁,忽左忽右。当时,她和苔斯侞争抢弭远之亡,炫弃背叛于她并非出于情感,而是为家国天下事着想。而今只有苔斯蔓能够延缓萱锋的生命体成长态势,为此他只有一搏。
炫弃有着无比的担心,如果无法驾驭,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对苔斯蔓的引导也只能循序渐进,满足她的好奇心,吊着她的胃口,给她成就感。犹如她迫不及待地想,身着盛装出现在奉灵节,却还要显得若无其事,毫不在意,还非要炫弃亲自来请。
燥热的炫弃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眼前的挚爱是冰火两重天的人物,自己必然要若即若离,保持适度的距离,才能进退有据。
扮着鬼脸的苔斯蔓拉着菇冉炫的手说:“你为何不肯修炼我的寒冰延年萝,你看你,现在糟老头子一个,太不般配了。可我又舍不得你,你太让我梦魂牵绕!你难道就不懂我吗?我做蔓亡,还不是为你,为什么不能让男的做弭远之亡?我此生只想做你的傀儡,令你牵扯。”她似乎回到了和他相思相恋的情境。
“斯蔓,是我对不住你,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将来,在这里,我会好好陪着你,任你驱使。”
“你同意修炼寒冰延年萝,我教你化雪。”灿烂的笑,她吐出润白的舌尖,“嗯”的一声,又一个鬼脸。
“是我负你,还能得到你的谅解,我菇冉炫是上辈子修来的造化。”绝对的逢迎。
“哪有什么上辈子,此生你我万远(一远约三百三十天)足矣!”苔斯蔓说的是实话,大大的大实话,普通弭远人寿命才五六百远,弃层最多千远,弭远之亡不过才五千远而已,但是她的寒冰延年,却能达到万远以上。寒冰延年的技巧,一般只有弭远之亡的继承人才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