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离开了六分钟时间,尽管我知道不可能存在安全隐患,但还是免不了内心不安,所以我特地加快脚步,比预计早四分钟回到了江边。当我再看向离开时江北玩耍的地方时,那里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被他翻掘的泥坑被一bō_bō拍案的江浪渐渐填平。那时我也没觉得事情有多么不可收拾,只觉得江北肯定是又换到了别的地方玩。我站到一个视野广阔的土丘上举目环顾,终于在靠近量子列车站的方向看到了江北那小小的身影。我朝他的背影大声地叫他的名字,声音没能传达过去,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我和他之间仍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加上有细浪的哗啦声盖耳,他根本听不到我的呼唤。无奈之下,我只能跟了上去。我慢慢的跟在他后面,即便使用走的,速度也比江北快上不少。我很快能看清他的背影,他手中握着一柄剑,是他用泥土捏出来的剑,模样有些滑稽。我又冲他喊了一句,他听见了,但并没有停下,而是回过头一脸笑容地朝我挥舞着小手。江北的回应让我彻底把心中的最后一点紧张都消除了。我就这样跟着他,看他步履轻盈地向跨江大桥靠近。大桥不高,几乎是紧贴着江面的,若有幸是潮水上涨的季节,乘坐量子列车还能来一次浪漫的海中漫游。跨江大桥就是尽头,它像一面墙似得把江畔一刀两断,如果想继续前进,必须绕一大圈。我以为江北会就此折返,直到他利用自己身体的娇小和灵便,钻进桥架那钢铁交错的缝隙中。”
江厌停顿了一下,他又开始喘息起来,这次比上次还要更加剧烈。他闭着眼睛,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目眩神迷的脑袋,眩晕感让他倾靠着船舱墙壁的身子都摇摇欲坠。
鱼啄静及时扶住了江厌的肩膀,江厌这才虚弱地睁开一条眼缝,朝鱼啄静示意地摆摆手,搀住旁边的紧急制动杆。江厌接着用刚才那条湿毛巾蒙住自己的脸庞。为了不让湿毛巾从脸上落下,他干脆扬起脸颊,将头顶抵住墙壁。
似乎是为了减轻回忆对自己造成负担,不长时间的浸在记忆中。等江厌再度开口时,他的语速明显变快,用词也极其精简,活像是在播放音频时按下了快进键。
“我被吓坏了,那些钢铁后面不到五米便是量子列车的铁轨。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浑身冰冷得像被冻结,每一个毛孔都被放大,细浪拍案的声音变得呱噪,连微风都能将我的肌肤划伤。我在狂奔,每一升血液都在沸腾,我知道我在狂奔,但只有意识,感觉不到身体的运动。可即便是我不停声嘶力竭的叫唤,已经钻进大桥,踏上轨道,并在轨道中央扬起泥剑的江北却都充耳不闻。我改变了注意,必须让前方站点里的后勤人员注意到轨道上的异常。但已经来不及了,从站点中疾驰出来的量子列车发出刺耳的尖啸,我睁大了眼睛,亲眼目睹江北手握泥剑,向量子列车冲了过去,将手中那柄令人忍俊不禁的泥剑用力挥下。我又看到了江北眼中燃烧的坚决,它并没有消退,它从未消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