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秋梦凉暂时辞退了工作,决定全心全意地照顾和教导江北,钱也是不成问题的。我们各自都有一份可观的存款,足够让我们坐吃山空的花上好一阵子。而我则继续工作,早出晚归,但这其实只是假象,是我故意在秋梦凉面前假扮出来的。早在秋梦凉开始教导江北时,我就选择了回归自由。我从未和秋梦凉提起这件事,到现在她仍蒙在鼓里。当时我忐忑不安到了极点,你能体会到怀揣着一个可怕的秘密是种怎样的体验吗?糟糕透顶!你必须为了避免暴露这个秘密,不得不小心翼翼,行事谨慎。你会开始暗中观察任何人的表情,别人的一次皱眉,一次短暂的思索,或是一次欲言又止都会让你觉得如芒在背,冷汗直流。更严重的时候(说到这里时,江厌开始大口喘息,可怕的回忆让他感觉到窒息),你甚至会神经质的觉得连自己说的话,连平日里最普通的寒暄都变成了足以指控你有罪的铁证。但凡你开口,明察秋毫的人们就会心生怀疑,你会觉得你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都是危险的,它们正一步步的把你推上断头台。没错,三岁小孩在你眼里都变成了火眼金睛的名侦探。但是你又不能不开口,你根本没有选择沉默的权利。你必须维持一贯的形象,如果让人察觉出你和往先有什么不同,那更是坏上加坏。关于怀揣秘密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回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如果我当初变成一个疯子,那这件事必定功不可没。我当时甚至还不走运的摊上了一个民事案件,被带到警署的审问室时,我几乎陷入休克!吁,我真的不能再说了,我现在就已经觉得自己马上会陷入昏迷。”
江厌的讲述忽然戛然而止,他面色潮红,嘴唇苍白,双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膝盖,一条裤子被他抓得褶皱丛生。船舱里的空气仿佛变成了数量有限的无价之宝般让他贪婪地吮吸。
鱼啄静为江厌取来一条湿毛巾,他仓皇地用毛巾擦干脸上不知何时溢满的汗水。
“在这情境之下,我根本不可能在任何地方待下去。可同时,我又不想看到秋梦凉教导江北知识的样子,我不是讨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讨厌‘教导’这件事本身。我有幸目睹过两次,每一次都会让我怒火中烧。我不愿冲他们发脾气,因为我知道这只是泄愤而已。于是才出此下策,眼不见为净,每天我都以工作的名头出门,在外头,通常是渺无人烟的地方,无所事事的混迹一天后再回家。我每天都会想,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然而令我庆幸的是,秋梦凉终于在我心里挤压起来的负面情绪一股脑爆发之前说了一个好消息。她已经成功教会了江北收敛,让他在公共场合知道如何保持沉默,在任何时候表现出天阶e-级该有的样子。当然除了这些,江北也在秋梦凉的教导下掌握了汉语拼音和一些常用的词语,他能利用这些词语进行简单的情绪表达。看起来和秋梦凉几个小时前演讲的论文有些出入对吗?她演讲时我也在怀疑,既然她用大猩猩做炒番茄的试验来证明真理之环会抹除一切不属于天阶等级的外来知识。但为什么江北的没有被抹除呢。现在我想通了,知识的目的是诱发思考,从而诞生出更多的知识。而大猩猩仅仅只是照本宣科地模仿了炒菜的程序,归根结蒂炒菜的知识始终不是属于他的知识,而江北却有足够的智力将外来的变成自己的,这就是区别。”
鱼啄静若有所思地说,“了会废止使用纸张和书籍。作用应该是不仅仅为了防止事实被记录下来,也是因为纸和书能把知识进行永久保存,真理之环对非大脑以外的知识束手无策。”
江厌点点头,“秋梦凉当时也发现了这一点,外来知识无法被江北记住,告诉江北的知识连诱发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就消失一空,这可能就是她做那个试验最初的灵感。可是周围的东西,墙壁,地板,任何肉眼可见的玩意儿都被做过无法留下书写痕迹的特殊处理。我还记得我总是能在家里的地面看到一地的,密密麻麻的芝麻,当时我并不明白这些芝麻是用来干什么的,只知道它们被秋梦凉耐心地拼成了拼音或文字。直到她在峰会上发表那篇论文演讲,我才恍然大悟。”
坐久了,江厌感觉身子骨都连带着变得僵硬。
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改换成背靠住船舱墙壁的姿势,忽然心血来潮想抽上一支香烟,这个想法促使他记起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抽烟了。一件接一件事紧促地在追赶着他,使他完全把自己曾经赖以生存的香烟给忘到了脑后。
转念觉得这没准对他来说是好事一桩,干脆咬咬牙,强忍下席卷而来的烟瘾。为了转移注意力而把窗帘撩起一条缝隙朝外窥望,夜晚的停泊广场被周围的数十盏探照灯打亮,剩下的二十五艘飞船中静谧无声。
“自从江北知晓如何隐藏自己,我的生活终于能够恢复正常,陆续的能三朋四友接触。虽然我仍有些提心吊胆,但已经不至于会影响到自己的心态和情绪。有几个关系密切的好友慢慢也知道了江北的存在,毕竟不能一直把江北藏着,与其扭扭捏捏让人猜度怀疑,不如正大光明让他正式成为我们家中的一员。我主动引导江北出现在外人的视野里,唯独第一次时担惊受怕,怕江北做的不好,但江北的表现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渐渐的也打消了担心,我和秋梦凉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件事很快就被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