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科研所的院士两夫妇已经在江厌身后站定。江厌能感觉到,从后颈传来了人体的热量,阻挡了来自天顶呼啸而下的中央空调的凉风,面前的餐桌也被两个人细长的倒影所完全占据。
江厌保持冷静,不疾不徐地抓起一瓣刚才切好的橙子扔进嘴里。
他并没有转过头,而是为了保持神秘感,好让自己在心理博弈中占据上风,仿佛在与空气对话一般,用餐叉把玩着剩下的两掰橙子,漫不经心地说,“不知两位有何贵干?”
“能劳烦你站起来吗?”约翰·居里冷淡地说,语气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喝令,好像不是在征求江厌的意见,而是在阐述一个理所应当的事实。
“用不着!”卡莱尔·居里斩钉截铁道,“不用站起来也能看到,他左边耳朵的耳饰和用碎片拼起来的一模一样,而且右边的耳朵什么也没有,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卡莱尔声音很大,故意在某几个字眼上加了重音,因此整个晚会用餐区都能清晰耳闻。
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谁都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这么快就被找到,他们免不了开始议论纷纭。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如同老鼠在偷吃梁米般在江厌耳边回响。
江厌把餐叉从手中放下,接着用手掌托起下巴,目光扫望餐盘里的食物残渣,“两位好歹也是天阶a级,地位又高不可攀,难道就不清楚随便打扰别人用餐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吗。”
“就是你!别装蒜了!”卡莱尔扬起手,指着江厌的后脑,“得亏你之前在入口弄出了一场风波,才让我注意到你,同时也注意到了你戴的耳饰。可惜已经晚了,你现在再把耳饰脱下来已经来不及了,我要把你送进监狱,你这个连小孩都不放过的杀人狂!”
“既然你都说来不及了,难道我不知道吗?”江厌终于支着侧脸微微转过头,用一种戏谑嘲弄的眼神看着身后的女院士说,“你好像把我当成傻子了女士。如果我是凶手,我有无数的机会把另一只耳饰藏起来,或者装进别人的包里栽赃陷害。干什么要自讨苦吃,让自己落得现在这般田地呢?”
江厌笑了起来,这让卡莱尔觉得面色涨红,她显然把这当成了江厌对她的嘲笑。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丢了一只耳饰,也的确是你们用碎片拼起来的那只,可这能证明什么?”江厌继续说,“想想看,你的宝贝儿子丢了一把玩具刀,隔天却有一个可怜人被这把玩具刀捅死了,请问你的宝贝儿子就是杀人凶手吗?”
“你...”
卡莱尔张了张嘴,但很快被她的丈夫拦到身后。
约翰用手压下了她一直指着江厌后脑勺的手臂,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脸上堆起笑容说,“不好意思,一牵扯到孩子,她就会十分冲动,从牛奶杯里倒出八枚碎片让她神经紧张。”
“能理解。”江厌点点头,“我也只是在和她讲基本道理。”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女院士自此便退在一旁,手抱着胸,面色不悦地再不言语。
约翰为了展现自己的友好,消除刚才过于直白的怀疑让江厌心里产生的强烈的抵触和厌恶情绪,他特意从西装的内包中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双手呈到江厌面前。
江厌并没有看,接过名片便随手放到桌子上,“如果你想问我的另一只耳饰是什么时候丢的,我可以回答你,就在我入场后的两分钟内,兴许掉到了酒店大堂的水池里。你可以查看那个时间段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人从水池里把耳饰找到。”
江厌诚挚的建议让约翰喜上眉梢,也洗刷了在场一部分人对他的怀疑。
尽管卡莱尔仍在旁边摆着一副臭脸,但至少比起刚才缓和了不少。现在她更大程度上是拉不下脸。很少有人能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为自己的冲动买单,委身道歉。
约翰立刻离开了,他告诉江厌要前往酒店的后台调取监控。
江厌没有走,现在走反而会让人有嘴碎的空间。既然这件事是伊曼一手主导的阴谋,为了陷害他也好,为了试探他也好,江厌都必须洗脱自己。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还有破溃。
晚会到现在已经临近结束,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开。
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若无其事地继续觥筹交错,继续享受美食。而事实是,吸引他们,让他们留下来的并不是酒和食物,而是事情的真相。
碎片藏杯事件到现在已经让一个人进了医院,范围波及到了所有峰会参加者。
学术派们在等待真相大白,以避免警惕可能有下一次类似的伤人事件出现。商业派们心急如焚,凶手已经让学术派们对他们敬而远之,学术派结合起来的力量足以碾压他们,这无疑成为他们峰会路上的重大阻碍。
所以无论凶手是谁,商业派都必须靠同仇敌忾来化解掉学术派对他们的仇视。
在等待监控带来真相的这段空白时间中,秋梦凉来到了江厌和鱼啄静的餐桌边。
她将两份海胆辣椒冰淇淋和两份油炸蚕蛹披萨小心翼翼地端到江厌和鱼啄静跟前,自豪地引荐说,“快试试看,很好吃的!”
江厌吞了口唾沫,不是因为嘴馋,而是因为骇人。
沾着辣椒粉和伴着朝天椒的海胆冰淇淋仿佛正朝他挥舞着死神之镰,一个个被炸的焦黑的蚕蛹被嵌在芝士和披萨的面饼之中,光看其卖相,就和仰望星空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换做是平常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