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田让面前,三个似乎是对他执行处死的侩子手并排站在一起。
他们手中分别握着三支尖锐的骨矛,骨矛的尖端是刚刚用剑齿虎的骨头削切而成。坚固而又锋锐,连皮糙肉厚的猛犸象都能轻易贯穿,人类的皮肤在这三支骨矛面前根本脆弱不堪。
中田让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三位侩子手手中的骨矛。
他想到,因为二号次行星不具备焊接技术,骨矛尖端即便再怎么坚固锋利,也是用一根长树枝和一柄短骨锥用树纤维或藤条捆绑而成。如果发力不当,极有可能出现矛尖与矛干弯折的现象,从而导致杀伤力大大下降。
而三位刽子手的手持骨矛的着力角度几乎可以称其为完美。
矛尖矛干以及他们所瞄准的刺击点,也就是中田让自己的心脏附近,形成了一条笔直的三点一线。这样三点一线的技巧,完全扬弃了矛尖与矛干因捆绑不牢固而弯折的可能,从而保证骨矛杀伤力尽可能的最大化。
想到这,中田让仰起面颊,将脑袋顶着着木桩,心中感叹不已。
刚刚抬起头,他正巧看到烈日高挂的天空中喋喋不休地盘旋着几只叫不出名的白色飞鸟。飞鸟们如同搅动的咖啡杯里落入漩涡的几颗糖粒,绕着部落上空飞了很久都不愿离去。
飞鸟..
中田让陷入沉吟。忽然,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他脑际一闪而过,让他不禁睁大了眼睛。
也正是这个时候,随着一位族长的一声令下,侩子手闻声而动。他们齐齐爆喝三声,在三十双目光齐刷刷地注视中,将手中的骨矛猛然送出,矛尖顷刻间分别从三个方向精准无误地刺入中田让的心脏。
中田让也在被骨矛刺穿的刹那倏然失却生机般的敛合双眼,脑袋如同失去了脖颈的支撑,耷拉地低垂下来,一同垂下的,还有他早已凌乱的头发。
而他临死前那徒然爆睁的双眼,被所有人都视为了生前最后不甘的挣扎。
随着中田让的死,部落上空盘旋不休的飞鸟仿佛无法消受死亡所带来的悲怆和凄凉般,高昂清越地鸣叫几声后便振翅飞走。整片上空安静得唯有风吹。
江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转过身去,不愿看处刑的乌衣的后背。
后者有些疑惑地,胆颤心惊地慢慢转回身子。起初还只是试探,因为她害怕看到中田让那悲惨的尸体。和中田让相处了几个昼夜轮回,乌衣已经把中田让当成了一个介于朋友和陌生人之间的存在,中田让的死固然会让她为之悲伤。
慢慢的,乌衣回过头来的目光从试探转变成寻求答案的疑惑骇然。
她亲眼看到,中田让并没有死。只见他慢慢的,如同死而复生般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扬起自己的头颅。凌乱的头发中露出他那张并不因痛疼而苍白,反而无比红润的脸颊,以及那对惊喜交加的双眼。
乌衣惊骇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分明记得,三只骨矛精准地刺穿了中田让的心脏。
那个位置的的确确是心脏的位置,三只骨矛足以将心脏搅烂,他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和乌衣一样惊骇,不可置信的,还有部落中三十余名原住民,包括那三位手持骨矛的侩子手。但很快,侩子手们立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他们将骨矛从中田让体内抽出,再次齐齐爆喝,往双手注入更大的力量,大汗淋漓地将骨矛再次送入中田让体内。
可结果却让他们直打冷噤,骨矛虽然看似刺穿了中田让。可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口,就连第一次刺穿时的地方,也不曾有哪怕一滴鲜血流溢出来,他们刺中的,更像是一团空气!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中田让突然毫无征兆地哈哈大笑,自言自语地说着让一种原住民们浑然不解的语言,“你早就注意到了天上的飞鸟,那些来自空间站的监视器,对不对江厌!你说的救我,不是从这些野人手里救我,而是从空间站手里救我。因为你从来都不觉得这些野人是一种威胁,真正危险的,一直都是躲在暗处的空间站!现在,他们已经确认我死亡,而我也将彻底恢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