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期间,,每当经过村委会门前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武二妮,想起武二妮在那里给予他的玫瑰般温情,这么多年来,无论走到哪里,那烈如醇酒、短如闪电的深深地镌刻在内心深处的温情,无时无刻不在鞭策着他,呼唤着他,失意的时候会给予他源源不断的力量,迷茫的时候给予他奋进的信心和勇气。
他在武二妮她姐家才得知武二妮已经在她父亲那里上了班,他想在过年期间去找武二妮,但遭到了她姐的委婉推脱和拒绝,没能弄到地址。
如果说这是风剪着灵魂的唯一动因,倒是不尽其然。日渐消廋衰老且咳喘不止的父亲武三海也是他产生回村的又一缘故,还有,武会民专门把他叫了去,想让他回去先入了党,随后就接任书记,村里人穷,想让他带领全村变个样。
武学兵是全村唯一走出去发了财,在三干会上被县高官授奖的“能人”,再通过武高飞神话般的标榜,一个毛头小子一下子在武会民眼里成了光芒四射的时代精英,再考虑自己已是奔六十的人了,高飞在县里干得有声有色,就决定培养个能干的接班人,自己也好趁早享享清福。再说,武学兵又是宗亲一家,他当书记是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说这些原因是促成武学兵离开的理由,还不尽然。他是个不安分的人,那两间小房子岂能圈住一匹放荡不羁的野马!他的走是势在必行的,也是毋庸讳言的,但,走得如此之快,走得如此之决然,而且正当生意红火的时候,这确实让吴成德不解而感到意外。
“真的是嫌累吗?”吴成德似信非信,“我前几天不是和你商量再用个售货员,你也能抽出身来清闲清闲。”
“我爸——身体不好——”武学兵勉强只能端出一个差强人意而又不容回避的理由。
“你不是还有几个哥哥吗?”吴成德想留住武学兵,不假思索地说。
武学兵没有回答,他也不敢看吴成德诚恳而真挚的目光。
“武学兵,你不会是想那个了吧?”话已出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售货员柳芝叶,和柳芝叶敏感的眼神碰在了一起,又都急速地躲开。
柳芝叶高高的个子,细细的腰身,一头整整齐齐的披肩波浪发,挺括的喇叭牛仔裤紧紧地裹着性感十足的臀部,又廋又长又尖的乳白色高跟皮鞋显示着时代的流行,手腕上小巧玲珑的手表宣示着新时代女性的高贵。略显稍长的脸上镶着一组小巧别致的五官,她算不上漂亮,但可以说是时髦,算不上是美丽,但看上去却并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乳白色而细腻的皮肤弥补了所有的不足。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奶油味十足的铃铛,清脆中带种从嗓子眼故意挤出来的娇声童气。
不知为什么,这个女人对武学兵情有独钟,这一点只从日常的说话和眼神中就能明显地看出来,可武学兵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他不会没有感受到,但从来也没有见他有任何回应。有些时候,店里没别人,吴成德就有些心犬意马,二十好几的后生今生以来还没有得到过任何中意女人的关怀,平白无故地戴了一顶已婚的假帽,对面前魅力十足的女佣工动手动脚也在常理之中。但是,别看柳芝叶平时与他说说笑笑的,无论他下什么鱼饵,就是不上套,在这一点上,有时候不由地会悄悄地对武学兵产生无名的醋意,而武学兵又不接纳她,这种醋意想起来吴成德都觉得自己好笑。
“哪个?”武学兵被问得楞了一下,意会过来,也不由地扫了她一眼:“你说什么!都好几年没见了。”武学兵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讪笑着看了吴成德一眼。
“大老爷们有啥不好意思的,想想女人有什么不正常!我也常想!”吴成德拍了一下武学兵说。
“看你们那点尿性。”柳芝叶撇了他们一眼,讥讽道。
吴成德想留住武学兵,但武学兵去意已定,人各有志,不可勉强,只得如此。车子尽管是广东那边当时送给二人共同的,但毕竟是武学兵开回来的,而且吴成德也不会开,推让再三吴成德还是让武学兵开走,店里的余货留给吴成德,弟兄两个就此分手散伙。
多年的摸爬滚打,使他们亲如兄弟,分别之日未免要喝次送别酒,在刚开的一家小饭店摆了一桌酒席,吴成德做东尽地主之谊,尽患难兄弟之情,为学兵送行。店里面唯有三人,柳芝叶当然在旁作陪。
雅间坐定,菜已上齐,吴武二人都眼圈发红,看着樽里的酒一言不发。分别之情不言而喻。
柳芝叶见此情形,端起杯来:“来,学兵哥,为你将来的前程咱们三个共同喝三杯。”
三杯过后,柳芝叶又都填满:“这一杯我敬学兵哥这半年多来对小妹的照顾,喝了。”
武学兵连忙举手按住:“芝叶,这杯酒哥喝了,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喝了。”
柳芝叶毫不示弱:“哥,你从来眼里就没有妹子,今天为哥喝,值!干了。”随后一饮而尽。
“学兵,我知道,咱这座庙小,看不到发展的前途,你要走是必然的,只是没有想到,咱们一把泪水一把泥滚占到此这么快就分手,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吴成德端着酒杯,说着喉咙里有点哽塞。
“是啊。”武学兵的眼圈也不由地微微发一酸,“谁能想到,我们在异乡外地曾被洗窃一空,身无分文,能哭着笑着摸爬到现在——”说到这里,武学兵声音有点发颤,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