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归途,开阔平坦、使人耳目一新的清树村在他们的身后愈来愈远,愈来愈模糊。清树公社所在地青树村坐落在一片开阔的平地上,不像邱上公社所在地邱上村那样上上下下,七高八低的,虽然除公社和中学校是两排楼房外都是民用排房,但供销社门外的那条大街又平又直又宽,邱上村好几条街道并起来、连起来也比不上,而且,清树村的民房规划统一,坐落有致,给人一种很舒服和清新的感觉,再加上清树村的地理位置处在一个十字路口上,往西通向县城,往东通向平城公社,往南一直走三十公里就会进入毗邻省。往北就是邱上公社,以前虽然他们跟着大人来过清树公社,但只是路过,在心中也只是个美好的印象。这两天,在闲余时间把整个清树村走了个遍。
三个人还和来时一样摔开大步往回走,谁也没有说话,但从他们的神情上看不到一丝沉重,特别是冯清水和武荷香,他们就像是长途跋涉的掮夫突然卸下沉重的负担一样,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
武荷香并不多去在意考试的难易,就像从笼子里飞出的小鸟一样,说不出的愉悦、舒畅和自在。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甜滋滋的、凉丝丝的,那气息仿佛钻进了血液里,,一直从心脏传开来,很快遍布了全身每个细胞。她不自觉地偷偷瞧了一眼冯清水,他还和以前一样,面无表情,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路,他总是那样让人看上去萌萌的、正正经经的样子。
一点都不浪漫,她在心里说,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若有所思,并不会讨好女孩的极其普通男孩,却使她从心里总是感到无力拒绝,就像一枚螺丝钉无力拒绝一块磁铁一样。见到他,心里就安然,听到他,心里就慰贴,看到她,心里就甜蜜。这一种难以抵御的暗流有时候又是那么苦涩和使她神不守舍,才刚刚十五岁,正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好时光,好年华,偏偏又鬼使神差地让她过早地涉入了本不应该涉入的情感晕圈,蹚进了本不该蹚进的浑浊朦胧之河,而且,没有丝毫勇气敢开口表白爱意,毕竟还都稚气未脱,家庭背景又是那么悬殊,何况她又是一个见了生人都脸红的少女。
她悄悄独自沉浸在和他一起同行的甜蜜里,就像手里这些刚从路边摘来的野花一样,一股股的蕊香涌向鼻腔,窜上脑层的神经末梢,窜进朦胧心田,芬芳扑鼻,沁人心脾!
远山灰蒙蒙的,在浩渺的烟尘中隐隐泛着苍翠的绿气,迎面拂来的清风裹着使人舒服的温暖。白杨树舞动着,高高地仰着头,摆舞着长臂,抖动着唰唰作响的树叶在低唱,田地里的嫩苗密密麻麻地从土里探出头来,神秘地窥探着这个艳阳高照的世界。路边的小野花姹紫嫣红,有红的、粉的、黄的、紫的、白的……它们有牵牛花,有胭脂花,有帽帽花,有灯笼花,有苦菜花,有篓蕾花……
它们虽然没有像玫瑰那样富丽,也没有牡丹花那么娇艳堂皇,但它们小巧别致,五颜六色,野香缕缕,散漫着一股浓郁的乡间芬芳。当然,这种混杂的野味中还夹杂着不可分割的青草味。
整个世界是安静的,路上是安静的,身边也是安静的,安静得几乎只能听到他们彼此错落的脚步声和远外偶尔传来的马嘶驴叫声,细听,可闻树梢上传来的清脆鸟语声和周围不知处的蟋蟀鸣叫声。
他们说说笑笑,心里有说不尽的放松和愉悦。
武荷香一边走一边从路边采摘着路边的小野花,红艳艳的上衣点缀着一片一片的小黄花,就像一只大蝴蝶跳跃在花草间。她一会儿俯身cǎi_huā,一会儿又往路边的小溪中投一块小石子,一会儿穿前,一会儿落后,就像小鸟刚刚从笼子里钻出来,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的清新和美丽。她显得那样新奇,活泼和兴奋,和以前她在人们心中秀内惠中的形象大相径庭,仿如一个7,8岁的小女孩一样,这使和她相跟相行了二年半的表哥武学兵也感到有点看不透,一向安静贤淑的表妹原来还有这如此活泼外露的一面,再一想,也许是以前功课重,把她的这一面给蒙蔽,抹煞了吧。
多少个日子都没有这样轻松过了,功课、复习,一轮又一轮的考试,就像一个无形的黑沉沉的大口袋,把他们装在里面,无力挣脱。
老师们一股脑儿地将几何、方程、语法、修辞、力学、电学、……做不完的模拟题,往他们肚里灌,使他们头昏脑胀,应接不暇。
今天总算是从中解脱出来,可以长长地舒上一口气了。他们从小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的青山绿水对于他们来说既亲切又熟悉,亲切得就像身上的衣服一样,熟悉得就像呼吸的空气一样,都是司空见惯了的,可他们现在觉得,这一切,这个明亮、多姿、绚烂、缤纷、五颜六色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新奇起来,使他们眼前一亮,久违多时的大自然显得异常亲切和清晰,仿佛这些自然景物就像被浓染过、点缀过似的。
就这样,走过一段长长的路。武学兵一边用手里刚才折下的树枝条抽打着路边的野草一边问冯清水:“哎,对了,那个牛继红不用你带了?她的脚腕伤成那样,能自己回去?他和我一个考场,今天见她考试的时候都是颠着脚尖走路的。”
“就是。”正在捧着野花,伸着鼻子,陶醉在花香之中的武荷香突然饶有兴味地转过头来,一改羞涩地直盯着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