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1983年春节将近,供销社做了统一安排,让邱上供销社所属的所有门店都做好年度清仓准备,除社里统一核定工资表上的工资外,任何单位都不得向本单位职工发放额外工资,奖金。
规定一出,一时在全社引起哗然,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其他部门岗位的职工不免欣喜于色,唯有联营站的职工埋怨之声不绝于耳,眼看一年的辛苦和付出将付诸东流,谁能不急,谁还能做到处变不惊?
躁动不安之余,大伙不免把所有的怨愤都指向了吴成德。
当初的章程是吴成德定的,协议也是同吴成德签的,一年来,大家的汗水也是冲他吴成德流的。年终末了,供销社却规定出要实行平均分配,却叫人如何接受?
于是,大伙一起相跟着去找吴成德理论,柳六架不住大伙的撺掇,也只好一同随了去。
其实,这也是正合他意,其一,这一年里里外外跟着吴成德没有少出力,社里出了这个平均分配原则,就等于宣布所有预计的奖金和补助将要被一撸而光,心里着急。其二,这一年来,尽管表面上和吴成德干得挺欢,可谁又知道自己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包袱,就先不用说其他的,只是来自郑新昌父子的压力和刁难就不止一次两次,这都为了啥?不就是为年终多挣几个钱吗?其三,吴成德心里鬼得很,一年来跟着他,从未敢从中谋取一点余外的私利,心里早已憋一肚子屈,如果真能图个奖金也就罢了,可目前看来是要打水漂了。
大伙愤愤不平地连吵带叫向吴成德的办公室围拢了来。
在隔壁办公室的郑新昌隔着窗户的玻璃看得真切分明,故作不知,心想,闹吧,也该让那小子尝点辣味了,也好让他知道知道这邱上供销社并不是他家,并不是想怎说就怎说,想怎干就怎干,目无尊长,妄自尊大,好像我们这些老主任,老前辈都成了他手掌心里的木偶,全不当是回事。
为了能让邱上供销社大伙都能吃上大锅饭,郑新昌可没有少动过心思,百货门市的大件仅仅销售一多半,库里还积压着商品,毕竟农村的购买力有限,再加上其他社的大件供应也能满足当地农村市场,域外购买力基本为零,年终资金积压过大。
再说,卖出去的大件销售额一般都来自收购站的支付款项,购买大件商品的百分之七十都是一些卖给收购站农副产品手里有了活钱的副业户,不言而喻,水涨船高,不言而喻,百货门市商品销售上也不同程度地刺激了收购市场的活跃。而这些因素不用手下职工的叫屈,他自己就觉得内心不平衡,他不能坐视不管,他必须出面干涉,否则,日后还何以在邱上立足,何以树立和巩固自己一贯的威信和地位!
他知道李四元是个干不了大事,瞻前顾后的人,在现在国家对供销社这一块还没有明确指示的情况下,他是不敢象吴成德那样冒进的。掌握了李四元的特性和心理后,就不难对症下药,正好报纸上报道了四川一位县社主任收受下属礼金,趁政策之空,授意下属滥发奖金被刑事调查一事。他把那个报纸往李四元案前一撂,利害关系一摆,再加油添醋地一说,使李四元原来本还左顾右盼、不敢定夺的主意坚定了下来,那就是必须制止吴成德在小范围发奖金!
现在看到一堆人站在吴成德的门外,心想是到火候了,该出去扇两把扇了。
“柳六,你们收购站这么多人不上班,堆到这里做什么来了?”郑新昌故作糊涂地吆喝道。
柳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郑主任来得正好,我们问问郑主任,你们说的话还算数不算数?我们还能信不?”这是吴成德今年刚用进来的临时工,年龄有四十出头,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全身力气,平时常常给吴成德做个苦力活,说起话来很有底气。其他人也都附和着说。
“说话不算数?什么说话不算数?我们说什么了,你三天六半日个临时工就说出这样的横话来?”郑新昌故作惊讶地教训道。
“郑主任,大伙是来找吴主任的,他年初给大伙约法三章,和大伙都签了责任书,赏罚分明,每月的工资表都严格按责任书的规定做好了,现在社里说免就把大家好不容易挣来的辛苦钱抹掉了,——”柳六连忙往前凑了凑解释说,其实他心里不比谁知道郑新昌的态度,不用用脑子都能猜到郑新昌在给收购站职工发奖金的事上不会起到正面作用,但为了避免成为郑新昌打击的目标,还是要迎合一句才是。
“吴主任又不知道,你们乱做下那,怪谁?活该!再说了,社里有社里的规定,你们一个小小的收购站怎能搞特殊?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不是花果山,猴子是称不了大王的。”
“不和你说!我们要和吴主任说,当时候口是口,牙是牙,说好了的事,这个奖金要给不了不行。”那个临时工大汉说。
“就是,就是,我们找吴主任!”大伙一齐跟着说。
“吴主任不在,有事,回家了,你们在这里干咧咧个啥?都回你们收购站去,给你们画个饼子,你们还当真要咬两口啊?真是!”郑新昌看着吴成德办公室门上的铁锁,用激将法说,恨不得把这伙人都气炸了才好。随后又对柳六说:“柳六,你来我这里一下。”
还没等柳六进来把门带上,郑新昌就假装生气地责难道:“柳六,你说你现在成了个啥了,多少年的老职工,老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