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兵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份早已过时的旧报纸。
徐艳丽离开到现在,最多也就不到半个月,她的音容似乎在武学兵的忙碌中快速地淡漠,不过,在这样村空人静的寂寥时空中,那些曾经神不守舍,丢魂落魄的日子还会不由自主地在脑袋里翻腾起来,那些片片碎花既带着无尽的留恋和怀念,也带着万分的凄凉和悲呛,但更多的是叹息和追悔。
如果自己再勇敢一点,如果自己再早表达一天,如果自己追她再猛烈一点,也许她会投入怀抱,也许她不会这么决然离开,也许……。
唉,也许这就是命,也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也许这就叫相思苦,也许这就叫有份无缘。现实本来如此,已经如此,也许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如果和也许。
忽然,他的心微微一惊,似乎听到有人在敲门,声音不大,只有轻轻的两下。这个下午连老人和小孩都赶会去了,还会有谁来扣门?是听错了?还是——不由地,他的后背发出一股凉气。
哪有明晃晃太阳下有鬼的,他又把目光收回到那张发旧的报纸上来,不由地深深呼吸了一口。
接着又是两声,这次他听得很真切,确实是敲门声,绝对不会弄错。他快速地蹦过去,一把把门拉开,门外什么也没有,对面场地上翠绿的松球在西下的阳光折射下,折射出一片霞光。
他没有把门闭上,而是半开着返身回来。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事瞬间发生了,直使一个无所忌怕的男子汉大惊失色。
两只手直从他的两耳后边伸出来,五指叉开。与此同时,听得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的“啊——”声音。
在这万籁俱寂的环境下,有哪个胆大的能不心惊肉跳?能无动于衷?
一种应激的本能让武学兵陡然转过头来,定睛一看,顿时两条钢筋般的腿软了下来,是二妮!竟然是一向对他很有分寸的武二妮?
他坐在凳子上稍稍缓了一下神,心有余悸地说:“二妮,怎么会是你?可吓了我一大跳!”
“学兵哥,你可别装了,这大白天的能吓到你?放大炮你也不怕!”武二妮不以为然地微笑着说。
“干脆放大炮倒好了。”武学兵顺口说,“你怎么没去赶会?”
“帮你看松球呗,这要是让人偷了去,我哥还不得又急的发疯?”武二妮往起挑了挑眉头,半开玩笑地说,但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个没正经,你哥我是那样的人吗?有劲你现在就拿条麻袋灌去。看我眨一下眼皮不?”武学兵取笑说。
“那,你怎不和清水哥一起去赶会?是不是再等哪个姑娘来相会?”武二妮斜睨着异样的目光故意问。
“这不是要翻挑松球吗?再说,赶会有什么意思,那是你们小姑娘的事,我烦了。”在武学兵的眼里,武二妮就是一个小孩子,他从来没有拿她当大姑娘看待过,于是应付道。
“还在想心爱的人?”她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冷不防问道。
这一问对于武学兵来说心中又是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他,因为,他只是一个小自己好多岁的小妹妹,仿佛,这句话不应该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什么,小小年纪知道啥,别瞎说!”武学兵立起大哥哥的势来,故作正经地说,内心却不由自主地打起鼓来。看二妮子的眼神,听她的说话口气,总觉得和以前说话的样子不一样,难道她……
武学兵觉得两耳在发热,心里却在很遥远的地方发出了隐隐约约地责备声,武学兵,她比你小了那么多,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去理解一个小女孩的话?你怎么竟然会去往那不正经的地方去想?
“学兵哥,你还真把我看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啦?我已经十七岁了!你懂的我都懂!”她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只有他们这么近才能听得见。他的神情略带忸怩,低着头还带着女人特有的羞涩。
武学兵的心又是“呯呯”猛跳了两下:“二妮,你——”他想尽快把他支走,他觉得这样很不道义,他被自己不争气地心房已经快要搞乱了。
“我知道,你还在想徐老师,想徐艳丽!”她靠在桌子的角上,用手捏弄着辫子稍低着头说。
“别乱说!小小年纪知道啥!”武学兵扫了她一眼假装正经地说。
“学兵哥,她走了,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她抬起头来直视着武学兵说,见武学兵没有啃声,就接着又说道:“咱村有这么多妮子,你怎不收收心呢?”
“咱村,谁?有你学兵哥合适的吗?再说了,咱看上的,不一定人家看上咱呀。”武学兵稍稍放开点,应付地说。
“你看上谁了,我去和她说。”武二妮一如既往地带着笑问。
“别闹了,哪有,比我小两岁的差不多都结婚出去了,和你开玩笑。”武学兵不以为是地说。
“那就再小点的呗,老婆小一点多可爱呀!死脑筋!”
“小?那也没有合适的。别替你哥操心了,哥这辈子算是要打光棍了。”武学兵半开玩笑说着,又心不在焉地来回翻看着报纸。
“学兵哥,那,你看我这样的合适吗?”可以看出来,武二妮说这句话用了多大的劲,那种常常浮现在脸上永恒的笑容似乎变淡了许多,她的呼吸似乎在他那微微隆起的胸脯上可以感觉到在加快。两只高高挑起的月牙形眼皮一动不动地象等待着心中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