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州害怕再把事情闹大,尽量以安慰的口气说:“年轻人,别动气,有话慢慢说。”又扭过头来对王文涛她们使了个眼色,故作责备地说:“怎么又扯这扯那的,能不能听听人家是什么意思?”
“王文涛,你个流氓,你知道吗?荷香有了你的孩子!这事你能平白无故地了结了吗?”武高飞一字一句地说,情绪没有了刚才那么激动。
“这,这——”王卫州扭回头看着低头不语的王文涛,似乎在等待着王文涛最终认定的答案。
但是,王文涛的无语,王文涛的缄默就是再确定不过的答案,左右人都进入了短暂的静默状态。
突然,王卫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王文涛一记响亮的耳光。
其实,这个想法在武高飞搞事一开始就在他心里闪现过,如果王文涛做不出出格事来,她哥也决然不会来这种场合闹事。但,那只是一种一闪而过的预感,是他对自己这个花花公子不放心的一念之猜,如今看来,这种想法毋庸置疑,更不需存在任何侥幸。
“荷香她哥,这可不能乱说,你能保证你家妹子没有其他相好的?没有和其他男人接触过,怎么就能一口认定是我们家文涛的呢?”说王文涛母亲似有怀疑,倒不如说她想为儿子狡辩,她的话她都觉得有失偏颇。
“做下恶事,还不想认账,是不?好吧——”说着武高飞把挡在面前的王卫州往开推着说,“让所有人都听听,这就是干部家庭,这就是领导干部家的态度!”说着就要用手去拉门。
王卫州见状,连忙用力拦着武高飞:“荷香他哥,你冷静,冷静。”接着又转过头去对着王文涛母亲大吼了一声,这一声使所有人为之一愣,这一声也许是多少年来夫妻之间最严厉的一声,最反常的一声,在他们母子心中,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武高飞下意识停了下来。
王卫州趁势将他按在椅子上,放平口气说:“要真的是王文涛做的孽,他必须对此负责,孩子,你放心,我们家不会不管的。”
王文涛的母亲还心有不平地想走上前来说什么,都被王卫州制止了。
那天,好说歹说才把武高飞劝离,武高飞不得不当场写下了与武荷香协商处理协议书,武高飞要他改天去和荷香协商具体善后事宜。
王文涛的婚礼经武高飞这一插曲,使所有人都兴味索然,使本来隆重体面的快乐气氛荡然无存,大婚喜事落得大煞风景。
武荷香当时并不知道他哥哥武高飞大闹王文涛婚礼一事,几天后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她的心里乱如麻团,在感激哥哥为自己所做一切的同时,不免又颇感哥哥的鲁莽和唐突,这样一闹不是更将这段不光彩的丑闻公诸天下了吗?后来又听武高飞说过几天王文涛还要来协商处理时,不免又生出许多烦闷和忐忑来,既然已经分手,还有协商的必要吗?协商后又会如何?要点钱坠胎?还是让他跪下来多说几句赔情道歉的话?还是……她感到一切都没有意义,甚至还觉得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侮辱,是人格?是名誉?还是一个女人固有的尊严和矜持?她说不清。此时此刻,他不愿再看到那张画皮一样的脸,那张曾使他心房雀跃不止的迷恋的“英俊”面孔。
他们在一起片片断断的往事,就像幻灯片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她的大脑闪现,那些让人陶醉的吻,那些让人心动的目光和眼神,那些让人心跳的拥,那些让人刻骨铭心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就像一道晦涩的光,就像一股麻粟的电,就像一声震颤的雷,来之恍恍,去之惚惚。协商什么?还有意义吗?她现在唯一的直觉就是永远不要再看到那张曾为之倾心,曾为之梦想,曾为之激动,曾为之灿烂的让人作呕而顿觉丑陋的脸,顿时,她处在无限的纠结,焦虑,凄苦和惆怅之中。
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她突然接到一个使她感到惶然失惊的电话,电话打到了电影公司办公室,告她说他哥武高飞被人打伤了,住进了城关医院。
她放下电话,拔腿就向医院跑去。
武高飞的头部裹着纱布,一边的眼睑发肿且黑青色,左胳膊上还挎着绷带。
武荷香心疼地看着武高飞,好一阵才从嘴里低低地迸发出简短的几个字:“是不是王文涛干的?”她瞪着一双神情专注的眼神。这个直觉从她接到电话之际就在大脑里产生了,除了王文涛,几乎想不出第二个人!武高飞每天在县政府大楼里做事,根本没有时间走出外面来,即使为政府买点日用品啥的,也总是和别人相跟着,怎么会惹下仇家呢?但,她又多么希望不是王文涛干的,毕竟,在一起滚粘了近一年,即使他移情别恋,即使他的婚礼被武高飞搅了局,也不至于就下此狠手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我与你往日的情份上,看在你让我破身怀孕的情义上也不能做出如此下作,如此无情无义的事情来啊。
但是,她失落了,她的心从前凉到了后。
武高飞的沉默,武高飞的表情,武高飞咬牙切齿的神态将她对王文涛怀有最后的一丝可怜的幻想破碎了,最后连自己都觉得好笑而缥缈的期望顿时分崩离析、灰飞烟灭了。
果然不出所料!无情的事实不容置疑!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湖面反而异常的平静,平静如镜,平静得象一潭死水。
她神情麻木地望着窗外,她的思维和情感仍然深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