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何做个了断,于晓春的心里还在犹豫不决,就这样让他出去,等于做了一次自己打自己脸的臭事,不仅达不到预想效果,反而让吴成德反咬一口,公安局再定一个绑架他人的罪名,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听手下的人说,吴成德既不愿意出钱,也不愿意写从此放弃棉花生意的承诺书,还听他们说,这两天对吴成德动了手脚,送进去的饭食不是上了几把盐的,就是搅进几把辣面的,逼着他吃下去,吴成德除了绝食就是挨打,折腾的不轻。
就这样,贼骨头还挺硬!
想来想去,于晓春还是决定见一次这个从未谋过面的吴成德,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然后,就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彻底让他在这个世上消失,否则,让他出去的话,会给自己带来极大不利,甚至牢狱之灾。然而,这条路并非原先所想,这条死路也只能说是他吴成德给逼出来的。
于晓春心中十分明白,在未与吴成德见面以前,也许对吴成德来说还留着一线生机,而一旦双方见了面,那就预示着只有让他死,只有让他永远闭嘴。
于晓春站在明亮的穿衣镜钱,来回反复看着镜子里连自己都觉得丢人的长相,然后,慢慢地把那顶每逢重大场合就戴在头上的粗布尼棕色礼帽习惯性地纠了纠,然后又有条不紊地把那副老大镜片的墨镜挂在不对称的脸上,这样看上去,头部的轮廓漏出来的也不过三分之一,这样看上去倒有些风雅,然后,他又把一只雪白的大口罩往嘴上比试了一下,看上去几乎像被包装起来一样。
突然,他又变异地,生气地把口罩扔到身后,把礼帽和眼镜统统摘下来扔到了身后。
为什么要这样?既然让他去死,又何必这样做作地刻意去伪装自己?让他看到真面目又怎样?有什么见不得他的?于是,大步走到办公桌前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就有上次陪他去红星纺织厂的那个人毕恭毕敬走进来:“经理。”
“备车。”他大喊了一声,连自己都觉得意外。
“是,经理。”那人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于晓春最后整了整衣领,准备向外走去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退回来接起电话,电话是手下人打来的,向他汇报轧钢厂那边的钢筋由原来的2700元一吨一下涨到了3200元,问还要不要购进。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这样?”于晓春几乎在咆哮,“你和他们说,都多少年的老客户了,给别人涨也不能给我们涨吧。”
电话那边说什么话都说了,对方还是不行,他们的理由是国外的钢材都涨价了,就这个价出口都供不应求。
“狗屁,都是他妈的鬼话,我们和他们都是有供货合同的,怎么能说变就变,你告他们说,要以这个价结算的话,我会到法庭起诉他们违约的。”说罢气呼呼地把电话摔在桌子上,“简直是讹诈!”
“总经理,国家对钢材是在计划内管控的,轧钢厂和咱们的合同只有供货数量,价格没有确定,只是说明按国家统一价格执行。”他的助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
于晓春站着想了想,也没说什么,接着把话锋一转:“车准备好了吗?”
助手不明意图地问:“经理要出去?”
“大个子那里怎么样?”
“好像还是那样,没有进展。那个冯阳人已经绝食快两天了,这样下去——”
这时,那个陪护他的人走进来:“经理,车备好了,在外面等着呢。”接着又扭回脸来对助手说:“你就不要过去了,你在公司盯着点,能不能再想点办法把对方的价格压一压,建筑商那里我们是有供货合同的,我们可是给人家定了价格的,没想到把我们夹在中间套住了。不进货是不可能的,工地那边催得很急。你们再动动脑子,别跟在人家屁股后瞎跑!”
“是,总经理。”助手连忙应承说。
于晓春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突然,又有人来报说,业务厅来了个客人,指名要见总经理。
于晓春问他是谁,他又说不上来。只说是一个谈生意的客户。
于晓春把头一甩,对身边那人说:“不管他,咱们走!”,那人赶紧扶着就要朝后院走去。
没想到,那个客人突然找了过来,一眼瞅见于晓春:“这不是晓春吗?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
于晓春抬头一看,王小和,前几年在一起做过生意,已经多年没有了来往,今天的到来也实是稀罕,不由地停下步来:“哦,贵客,贵客,小和有事吗?”他的脸笑了一下,在别人看来和抽搐了一下无疑。
“亏你还能想起我来,多年不见听说你发大了。”说着就要往里走。
于晓春也不好拒绝,只得向身边人摆了两下手,不情愿地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