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左摇右摆,一会快一会慢,足足开了有一个小时才噶然停下来。
吴成德走过一条长长的路被带到一个屋子里,眼罩被摘下来,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见,正在狐疑之间,顶上的电灯打开了,灯光从灯泡上面宽大的灯罩上反光下来,他毫无防备,神经反射地闭上了眼。
当他再次试探着慢慢把眼睁开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屋子唯一的一扇小窗已经被堵死,几乎看不到外面的光线,就连屋子顶上也被宽阔的灯罩叶遮挡得都是一片黑暗,头上唯一高高吊挂着的电灯足有300瓦,明亮的光线从上面垂直泻下来,让他极度地不舒服。
他定了定眼,看清了对面靠墙壁的地方,就在那个被堵住的小窗子下,放着一张单人床,身后边一个破旧不堪的三斗桌,桌子上放着一个滴答滴答转动的小闹钟和一个小暖水瓶,暖水瓶的旁边有一个塑料盘子,里面放着水果,水果湿漉漉地在强烈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鲜嫩,看样子是刚刚洗过的。
那个为他摘掉眼罩的一路陪伴他的光头顺手从盘子里撕开一盒茶叶,给他沏了一壶茶叶水,随后闭上门退了出去。
吴成德自从被蒙上眼睛的那一刻,就想到了自己被别人挟持的不良处境。但他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吵大闹,他的意识告诉他,一切都是无济于事,只会增加身体的痛苦,于是,他表现得很安静,也很沉着,让那伙人感到他很顺从,不用大动干戈。
可是,当那个光头闭上门的一刹那,他突然感到一股让人无法承受的焦虑撞上心头,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就像一股电流一样,从大脑一直闪击到心头,他不由自主地追到门边,用力的扯动那扇已经被牢牢地关上的大门。
他大声地呼喊着,拼命地用拳头擂击着门上厚厚的木板:“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外面没有回音,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到外面有任何声音,只有几声从远外传来一串长长的火车气鸣声。
整个屋子一片死寂,吴成德这才无望而冷静地回过头来,一股污臭钻进他的鼻孔,让他感到作呕。四下扫视了一遍,看到了角落里白色的便池,便池上面用一块钉着木把的木板盖在上面,这些扑鼻的臭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黑乎乎的屋顶靠边的地方还有一个换气扇,正在不停地运转。
看这阵势和陈设就像是要让他在这里长期住下去了,心中不由地越发麻乱起来。
这时,一阵急促的传呼机声音从裤腰边传来,滴滴滴滴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惊心和尖锐,但他却一点都不感到刺耳,他的心抽搐了一下,一种惊喜从心头略过,就像在外星上收到了来自地球的信号一样。
他迫不及待地摸出来,急切地读着上边的信息,上面的一行字从左到右徐徐滚动着:成德,你现在在哪里?那边的事什么时候就能办完?速回电话告知,武荷香。
荷香,是荷香,这个时候看到武荷香这三个字,就像见到阳光一样,在这暗无天日的臭气熏天的破屋子里,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委屈,眼眶里不由地涌满了热辣辣的泪花。但是,荷香,亲爱的,他在心里禁不住地呼唤,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无助,多焦虑,多痛苦,多煎熬,你怎能知道一个身陷魔窟的人有多崩溃。
他立起身不顾一切地又向那一扇阴森森地大木门冲去,用力地踢打着厚厚的门板,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着,他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急躁和焦虑,他发疯般地对着透进几线弱光的密封不严的木门:“放我出去,一群混蛋,放我出去。一群杂种!”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他的冲动已经远远突破了他的理智,他不再顾忌什么,他也不再担心后果,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过,这一闹腾还果真见效,那个光头推门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大个子,站在吴成德面前,吴成德最多有他的肩膀高,就像一根高高的电线杆耸立在他的跟前。
吴成德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嘴脸,他的头和他的身体很配搭,长长的大头上留着社会上最时兴的寸头,两只眼睛睁得不大,一条秤砣似的鼻子长长地悬挂在中央,两个鼻孔向外翘着,能装得下半个手指头。
更让吴成德吃惊的是,这个异人一直带着微笑,笑容中还带着一种不以为是。
“放我出去!”吴成德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冲着这个比他高出一头的奇形怪物大声喊道。
那个人并没有理会他的急躁,而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走到那张床边,坐了下去,床子发出了一声难以承受的咯吱声,两米长的床子在大个的屁股下变得那样渺小可怜,弱不禁风。
“你还可以放开声音大喊,没有人能听到你的声音。”那人仍然带着笑,就像一副面具一样,口吻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吴成德听出了这个声音,闷闷的,嗡嗡的,可以肯定就是刚才坐在车后面的那个神秘的家伙。
他说着,抬起手来朝旁边站着的秃子轻轻地摆了一下手,那个秃子就乖乖地退了出去。
“你们是谁,这是为什么,我们互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吴成德心有余悸地望着他,莫名其妙地问道。
那人摊了一下双手,皮笑肉不笑:“我们是不认识,可是我们都认识钱,都认识挣钱的生意。吴主任,这一点你没有不同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