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叫你哪。”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朝他喊道,还向他招手。
细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办公室那个人。
吴成德下意识地看了看他挎着的背包,心想,难道是我丢下了什么东西?
“你,回来,快点回来!”那人喘着粗气,招手示意说。
“我?回去?”吴成德有点不信,天都不早了,还叫我回去做啥?难道是——突然,他的大脑放出了一个微弱但却让人心跳加速的信号。难道是——
“快回来,厂长打回来电话了,他说他知道你是谁了,务必让我把你留住,他马上就会过来。”那人说罢,如释重负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真的?真的吗?你们厂长要来见我?这是真的?”吴成德的心中又死灰复燃般地激动起来,所有的细胞都在互相撞击,浑身的血液在迅猛地提速,他的眼里不情不由己地涌上满眼泪花,就像在梦里一样神奇,他,一个大厂长,竟然有返回电话来,说要见我,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不一会,常征走进来,两人对望,都不敢相认,十年的岁月就是一把无情的长剑,十年的风霜雪雨已经让他们都失去了往日的容颜,常征已经一头苍发,丝丝缕缕的皱纹爬上了双颊,吴成德浓浓的胡岔,粗糙的面容已经失去了二十岁时候的稚嫩,短暂的面面相觑,短暂的非语言交流,让他们又似乎找到了当年咣当着的火车上的影子,一个黑挎包,一堆人民币,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人,两个涉世未深的青年人,一切仿佛都在眼前。
那晚,吴成德就住在了红星印染纺织厂客房,他们两个忘年交在一起畅饮,一起诉说往事,无不投机。
最后,吴成德说到了这次的来意。
常征刚开始似乎有点作难,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吴成德,供应棉花一事,一直就是由副市长的亲戚在做,不过,既然吴成德大老远的跑来,不给点面子也不对,就勉强答应了先让出一点由他们做,以后二年可以在适当多做点。
这对吴成德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宽慰和照顾,心中自然感谢不尽。
常征也一直从心里感激他们当年在火车上的提醒和相助,要不然,那次可就惨了,丢钱丢人不说,厂里的设备不能及时更新,效益上,经济上会受到极大的损失,再者,那次若把事情办砸,失去了领导和群众的信任,到现在是个啥样还真的说不准。
吴成德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棉花售货订单,赶紧给马俊奇那边打电话,让他尽快按他走之前和对方谈妥的方案签订供货合同,并且准备在一两天之内迅速把货装车运起,车辆问题最好在当地让供货商解决,又考虑到冬天的天气变化,必须在最近晴好的时候迅速把棉花调来,否则,天一下雪,势必会受到阻滞,甚至在年前把事情耽误。
为了加快运货速度,他安排好马俊奇那边后,又立即给青树供销社张和宁打回电话,让他迅速到武家岩找到武学兵,协定用车事宜。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多条腿走路。
于是,一场棉花大战又徐徐拉开了帷幕。与时间赛跑,与天气赛跑的大运动放在了吴成德的面前,也放在了青树供销社全体职工的面前。
武学兵刚刚在县城郊外征得一片地方,车辆只能零零星星地做一些零活,听说吴成德要用他们跑长途,心中非常高兴,二话没说,把全部车辆都投入了这场冬季棉花大决战中。
多谢苍天垂顾,整整一个冬天艳阳高照,天空没有飘一粒雪花,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都让吴成德占尽了,一直运到年关将尽,红星印染纺织厂要放假过年,吴成德他们只好偃旗息鼓,暂告段落,留下点小尾巴来年再做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