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时间,一转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使他们惆怅和焦虑的是,竟然收购不到三百斤,像这样下去怎么能挣得了钱?眼看秋天就要接近尾声,再过些时候,农村的秋收就要开始了,到那时,谁还能有功夫上山去刨药材?再者,武学兵又听说邱上供销社收购的药材价格又长了五分,这不能不使他心急如焚。
急中生智,难道就不能到别村收去?就是少挣点也要把这桩买卖做成,决不能辜负了人家吴成德的一片心意,再说,这是今生以来的第一步,必须走出个样子来才行。
可是,如果要到外村收购,交通工具就是一道门槛,又要上坡,又要过梁,凭人力拉着小平车到附近各村收购显然不切实际,如果要用牲口,都是大队的,没有生产队长派工,是不能擅自动用的。再说,这是个人的事,借用生产队的牲口,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然而,事已至此,总不能就此放弃掉吧。
武学兵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决定去找他三哥,他三哥武学民是第二生产队的队长,上次就准备向他开这个口,由于吴成德他们上门收购,就省了。这次是必须向他求情了。
毕竟是亲兄弟,经不住他可怜巴扎地央求,再加上武三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添了几句话,就把二队那条最有劲道的黑毛驴借下了。
不过,新的问题又开始困扰他了,五个人里没有一个人会赶车的。怎么办?大家聚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决定由武学兵在村里留守坐镇,其他四个人都分派到附近药材多的四个村庄,而且,这四个人都分别分配在有亲戚的四个村。武学兵给他们各带了80元钱,就由他们先去以超过邱上供销社五分的价格把药材收起来,能赊下就先赊点,结算后再去结账,然后请会赶车的武二孩帮忙拉回来。
武二孩将近五十岁,平时在村里就是赶大车出身,赶个小毛驴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是个光棍汉,平时很懒,饭都懒得做,能省一顿就省一顿,他们几个答应到秋天收秋的时候,都到生产队去干活给武二孩顶工分,武二孩这才勉强同意。
接连几天派出去的人都从不同村子传回可喜的信息,特别是小黑子那里,收得很多,80元钱很快就花了出去,凭着亲戚的脸面还赊了些,大概将近一千斤。武学兵就安排武二孩起了个大早,赶上生产队的小毛驴拉着小平车早早出村来。一上午无话,到了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小黑子慌慌张张地跑回村来,一见武学兵就泪流不止。
武学兵见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坏事了!怎么没有拉回来药材?是小平车坏了?还是车翻了?还是武二孩怎么了?怎么不见武二孩?要么是黑驴子跑了?还是药材让人抢了?问号就像小黑子的眼泪一样,一串串地从脑袋里冒出来,他顿时被怔在那里。
他急不可耐地窜前一步,一把抓住小黑子的肩膀,惊异而急切地大声喊道:“你哭什么?到底怎么了?你说呀,你快说!”
小黑子抹了一把泪:“公社,公社给查了!”
“公社给查了?公社还管这事吗?”在不远处的武学民和四哥武学军都一起赶过来,听到小黑子的话后都惊诧地问道。
武学兵顿时觉得大脑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下可完了,什么都完了。这一千斤下来就有三百块钱哪。而且原有的三百元都已经花了出去,外面还有赊下的债和人情,这该如何是好呢?他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这样冒冒失失地做事。
“学兵哥,还有供销社的人。”小黑子又接着说道。
“供销社?邱上供销社?”武学军问道。
“不是,还有哪个?”小黑子停住了抹泪,看着脚尖,低声回答道。
“凭什么呀,这碍他们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要扣咱们的药材?那车呢?现在在哪里?”武学兵继续追问着。
“让二叔(武二孩)赶到供销社大院里了——公社的领导说,还要会明叔和生产队的队道,还不时瞟起眼来看着他们。
“会明叔这两天正好不在村子里,我和学军去好了。”武学民看了看武学兵说,“你好好在家等着,我们去看下。”
“哥,我去!这大明白天的这不是明抢吗?”武学兵腾地站了起来说。
“你给我在家呆着,你去干什么,去和人家打架吗?用公家的牲口这就本身输了理,谁知道还有什么其他说法,我们去听听他们怎么说。”武学军说。大家都知道武学兵的狠劲,不要一时生急再闯下什么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