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芳不住地在一直擦泪,屋里暂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静。吴成德约摸着眼药已经上足,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
过了一会儿,魏小芳像是在心里做了一番斗争,她无精打采地挑起眼来看着吴成德:“吴主任,我只是一个办事的,我上面有会计,有站长,有分管主任——”
“小芳,我这是在救你,你就不要和我再绕弯弯了,好吗?会计他没有按会计制度记账自然有他的责任,可是你凭证上都没有记名填写单位,你让人家怎记?还有站长,据税务局他们说当时的站长和分管主任就是一人,郑锋军,什么时候传唤郑锋军那是税务局、检察院和公安局的事,现在的问题是,你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受到别人的指使,是不是从中为自己谋利?魏小芳,你该到了醒醒的时候了,如果你还想蒙混过关,心存侥幸就真的把你自己搭进去了,或许你会成了别人的替罪羊,你还不想说吗?我告你,那些办案的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魏小芳怯怯地抬起头来,两眼迷乱地:“是郑主任让省点事,不需要添注用户名称的。”
“他指使你的时候你录下音了吗?”吴成德接着问。
魏小芳摇了摇头。
“你到时指认他,他会不会替你说话?你想过吗?他有老婆有孩子,生活过得火一样,他能为你去坐牢吗?”吴成德不失时机地紧追不舍开导说。
从魏小芳的眼神和表情上可以看出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和艰难的选择。过了一会,只见她忽然直起脖子,正视着吴成德:“吴主任,如果,我把笔记本给了你们,算不算我无过?”
吴成德心里一阵狂跳,总算阴霾散尽要见天日了,他走进她,一脸严肃,故意不把眉头聚在一起,他害怕暴露欣喜而难以抑制的内心。他瞅着她,以致使她的眼光不得不回避开来。
“笔记本?什么笔记本?”不知是惊讶,还是激动,他的口气让她听上去有些急促。
“嗯。”她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与批发商品时部分进货客户有关。”
“与部分客户有关?”吴成德重复着问道,为什么只是部分客户,他心中疑惑着,又说:“笔记本在哪里?”他知道,只有拿到笔记本才能解开心中的谜团。
她慢慢地把一个红布包从肩上挎着的背包里掏出来,这个过程,吴成德觉得就像过了半天,显得那样悠长。
她拿在手里,看上去心中还在斗争,在纠结,在犹豫,在徘徊甚至彷徨。
吴成德多么想一下子把那红布包夺过来,抓在手里。但是,他没有,他不能那样做,他要有足够耐心等着她自己心甘情愿地交出来。
仅仅几秒钟,她面对着他咄咄逼人的样子,她的大脑没有给她留足更多的考虑时间。终于,慢慢地,无力地,迷茫地将那个红包交给了吴成德。然后,她深深地将头埋在了胸前,好久好久。
吴成德粗略地翻看着那个一笔一划整齐地记载着每一笔以进价调拔商品的记录。有时间,有商品名称,有数量,也有金额,但,可惜的是仍然看不到客户名称。
“怎么回事?小芳,我怎么看不大懂?这都是调拔给谁的?怎么没有客户名称?”吴成德快速地翻过来翻过去,就像在翻着一本密码本。
“吴主任,我把它交出来,你能保证我没事吗?”魏小芳心有疑虑地问。
“小芳,你这是交给我一本啥?这能说明个啥?”吴成德莫名其妙地看着本子说,没有接魏小芳的话。
“吴主任,你保证我没事,我就告你,要不然,我说了还有事,就不如不说。”魏小芳倒显得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你看你小芳,你怎么就这样不信任我呢?你能这样把重要证据交出来,我还能把你推进火坑吗?别再想多了,快告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吴成德心中焦急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
“那上面有几个,也就是十几个吧,前面标有三角形的,都是调拔给其他人的,剩下没有标三角形的就都是调拔到邱上去的。”魏小芳探过身来,用手指着几个三角形符号说。
“那这些表情符号的究竟是给谁了呢?”吴成德穷追不舍地问,他要彻底弄明白。
“有几笔是把给电管站站长他弟弟的,剩余两三笔是——”说到这里,魏小芳停住了说话。
“谁,怎么不说了。”吴成德看上去不弄个水落石出是不肯罢休。
“是我姨。”魏小芳声音很低地说,接着抬高声音:“不过,就那几笔,其余都是按规定批发价拿货的。”
“你这个本子上记着的全是平价批发的,郑锋军给他爸有没有按规定批发价走的?”吴成德觉着还是有点疑惑。
“有,很少,碰上上面检查或者货缺的时候,就从供销社大门市进货中挤出一点来,不过,吴主任,那种情况很少很少。”
魏小芳走了,她的脚步似乎比进来的时候轻盈了许多。
吴成德捧着小本子却看上去那样沉重,他在想着这个红极一时的批发部,他的诞生一下子在附近的农村催生了多少小卖铺,它争夺的是全县社内部的利益,他在邱上扶植了一个兴昌商店,挤走了邱上供销社百货门市将近三分之一的利润,他还竟然是以在外面的进价直接拔给他家的小商店,而青树供销社百货门市到批发站进货,还要按统一规定的批发价,既让人感到好笑,又让人感到无言,这和强盗何异!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