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连喜笑了笑:“什么事?”
“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也许是好事,也许没好事,不知道。”董副主任平时说话就是明一半暗一半的,这个时候想套出个消息来很难,说了好几句就和没说一样。
“哦。”吴连喜也是将近六十的人了,一听董副主任这样说,也不好再多问,不过,感觉还是不太好,他想,如果要顺利,是好事,姓董的能不会先透露个口风?毕竟,他们平时下到青树社里去,都把他们当祖宗供着,多少年来,过年过节的也没少孝敬他们。
“对了,我还有点事,就不能陪你等了,我把门开着,你就在这里稍等一会。”董副主任接着翻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荣主任应该不会太久。”说完就要出去。
“哦,不了,董主任,你锁上门吧,我在那边等等也行。”吴连喜见此情形,连忙站起来说。
董主任锁上门下楼走了,吴连喜的心里更加焦躁不安,种种迹象表明,成德这个事没有那么顺利,或许要泡汤。顿时,一种无形的忧虑和焦灼袭上心头。
忽然,听见楼下咳嗽了一声,听声音像是荣主任!真的是他!他站在楼上已经看到了荣主任那宽宽的脊背和一头苍白的头发。
他的心又是一阵狂跳。荣主任,你让我等得好苦,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像过了两天!
荣主任转过楼梯也看到了他。
“荣主任——”他轻轻地叫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除了这一声称呼,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仿佛说什么都不合适,都是多余的。
他随荣主任进屋坐定,荣主任要给他冲茶,他连忙说不渴,他明白今天的角色不是来闲谈,更不是谈日常工作,而是来听人家宣判的,哪有品茶的心情。
“让你久等了,连喜。”荣主任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还和以前一样,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这使他忐忑不宁的心稍微有所安慰。
“没有,荣主任。”他赶紧翘了翘屁股说。
“不用说,叫你来有什么事你心里也明白。”说到这里,盯着吴连喜特意看了一下,又接着说:“连喜,首先我给你通报个消息”说到这里,荣主任又停顿了一下,在吴连喜觉得非常非常不舒缓,因为,他的神经已经情不由己地绷得很紧。
“你儿子吴成德的事经过主任办公会定下来了。”
“成了?”吴连喜睁大了双眼,不无焦急地问道。
荣主任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成是成了,但,这次要他交两万的保证金。这也是我们借鉴上一次你儿子私奔的教训。”
“行,荣主任,就是三万也成,只要能让孩子继续回到供销社里来,我都愿意。”
“可是,我还没有说完,经过各位领导的讨论,如果你儿子回来,你就要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说到这里,荣主任把话停了下来,用征求意见的眼光看着他。其实,这也是吴连喜主动给荣主任表过的态,只是,心里还是希望最好能再干几年,毕竟还不到退休年龄。
吴连喜此时此刻就像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上,何去何从要做出果断的取舍,而且,从容主任的话语中,不难听出来,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去艰难地做出抉择了。因为,县社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是通报一下而已。与其说是他略一思考,倒不如说他稍加迟疑,短短的,超不过两秒。这么重要的事关人生政治事业生命的大事,只用了不到两秒!仅仅两秒!天下父母心哪!他答得非常干脆利落,答应得坚定果断,义无反顾!
听了他的话,察了他的色,荣主任足足盯住他看了有十秒钟,并不是怀疑他的可信,而是为这位父亲的怜子之心而感到心有不忍,也许,他还是希望连喜在这最后的关头能打消以前的念头和请求,但,多少还是让这位老主任有些失落。吴连喜在所有主任中是最使人靠的上的下属主任,说实在,就这样让他下去实在于心不忍,犹有爱惜之意。但是,为了维持班子团结,为了维护班子成员的意见,为了维系自己主任的位置不受到动摇,看起来要不得不忍痛割爱了,尽管在会上也为这位爱将说了好多话,但新到的裴副主任主要分管人事,而且是雷霆钧亲自在县财委调过来的,裴主任坚持以新换旧,否则,他不会同意吴成德再重回供销社队伍。他仿佛有好多的知心话要和吴连喜说,有不可乱讲的难言之隐要和他讲,但是,组织纪律不允许,从各方面都不允许。于是,只能把眼光从吴连喜的脸上移开,无可奈何,并非情愿地摇了摇头。
“不过,荣主任,我唯一想知道的是,我儿子回到供销社后,主任您——能保住他原来的职务吗?”他看着荣主任,情真意切地问,这是他最后的一点悬念:“主任,我退下来没意见,但是,成德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比那时的他成熟多了,在南方他看到了我们北方没有的东西,看到了我们故步自封的一面,主任,我相信,只要县社用他,信任他,他会称职的,而且会做的很好,会做的比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好许多倍。主任,这是我最后,也是我唯一的一个心愿,我希望领导能给我最后一次老脸,能给我儿子一次展现他自己的机会,主任,给他一个平台吧,他一定会干的很出色。”吴连喜没有组织话语,没有多加思考,一气呵成,就像一个竞选家站在高高的竞选台上,心情特别放松,因为,他知道自己马上就什么都不是了,没有了上下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