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忽然传来脚步声,林堇和福郡王在幽暗狭小的船舱中,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对对方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上面的动静。
随后,上面响起刺耳的摩擦声,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推开,抱怨声也跟着传了下来:“在上面压这么个东西,也不嫌沉,犯得上这么小心吗?这两个人,一个半大小子,一个虽然是成人,但是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而且我们现在又是在江上,就算,让他们出来,他们能去哪里?难不成还想着跳江逃跑不成?如果是那样的话,擎等着喂江里的鱼吧。妈的,重的要死。”
随着说话声,头顶被掀开一个方形的洞口,强光一下子射进来。抬头仰望的林堇措不及防下,阳光直射到眼睛中,眼睛受到刺激,发疼,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擦了一下眼泪,揉了揉眼睛,然后把眼睛微微眯起,向上看去,一个裸着上身,身材不算高,但是很是敦实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那男子抬了抬手,一个装着之前她吃的馍馍的篮子被丢了下来。那篮子掉在船舱底板上,歪了,从里面滚出五六个黑乎乎的馍馍,和船板上接触时,发出石头落地似的“咚咚”声。
那男子看到林堇,大声道:“小子,这是你们之后的饭,省着点吃,这可是你们之后几天的量,要是不小心一口气吃没了,后面挨饿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林堇看了那篮子里的馍馍一眼,估量了一下数量,在那男子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忙喊住他:“你等一下。”说完,跑到一旁将那个装水的罐子抱了过来,举给他看,“如果那馍馍是几天的量,之后你们不给我们送饭的话,那么是不是把我们之后几天的用水也一并给我们?”
在水上跑的时间长了的人都知道,饭可以少吃一两顿,但是水却不能少。看到林堇的举动,那男子道:“嘿,小兔崽子,你倒是挺机灵的吗。行,你要是保持这个机灵劲,就算将来给人家做奴才,说不定还能混出头来呢。”
林堇见这男子的态度不错,一方面是为了试探,一方面陈述事实:“谢谢大叔,能不能多给我们点水,这个罐子太小了,就算装满了,恐怕也不够我和我俩喝的。”
“等着。”那男子并没有因为林堇的得寸进尺而生气,不仅把林堇拿来的水罐给装满了,并且还拿来一个和她装水的水罐差不多大的一个也装满了水的水罐。
林堇接过两个水罐,再次向对方道谢。
那汉子瓮声瓮气的说:“行了,别来那些虚的了。东西都给你们了,省着点用,后面几天爷可没功夫来侍候你。”说完,就招呼一旁的同伴帮他一起关“舱门”。
“你倒是好心,人家要什么,就给什么。”那同伴一面干活,一面调笑道。
“什么好心不好心的,你要想着,我们伺候的不是他们,是银子,只不过是要点水,这点要求还是能满足的。”
……
林堇下意识的伸手放在头顶,挡住木板落下时,震动落下的灰,等眼睛重新适应了黑暗,将水罐放好,地上散落的几个馍馍捡起来,放进篮子里,问福郡王,“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
福郡王摇头,给自己倒了一碗水,“你刚才为什么不问问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去哪里有区别吗?”林堇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说:“这种事,就算我向他打听,他也不会向我透露的。从那个男子的样子来看,他们做这个都是做老的了,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非常清楚。所以,与其指望他们从他们的嘴里掏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倒不如指望一下我们的家人吧。”
……
自从贾敏过世之后,林家一家全都是在一起用饭的。这天晚饭前,林如海因为公务不多,所以早早来到正房和杨婉说些家务闲话。林姑妈带着琳哥儿坐在一旁,时不时的插上一语,他们在等林堇回来一起吃晚饭。
就在眼看到了晚饭时间,林堇还没回来,就在杨婉想着要不要打发人去问一问,林堇到底还回不回来吃饭,要是在外有约,他们也好不用等她了时,一个眼生的婆子突然闯了进来,进门就跪了,慌张道:“老爷,太太,不得了,大爷丢了!”
一句话,唬的杨婉差点晕过去,林如海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那婆子,是林堇房里的江婆子,跪在地上哭道:“今儿大爷和知府家的公子有约,所以早早的上午就出了门。之后,赶在午饭前,大爷说回家吃饭。在回府之前,他绕道去状元楼买糕点,然后说是遇到了熟人。
大爷进了那熟人的包厢,我们原本想跟着进去伺候的,但是大爷认识的那人身边的人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进,因此我们就等在外面。谁知道,不知道怎么地,大爷就不见了。”
林如海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堇哥儿不见了的?”
江婆子吞吞吐吐回道:“是末时。”
在林堇幼时,因为她的身世以及身份,杨婉对她的情分比较淡,但是随着林堇长大,帮了杨婉不少,两个人的关系逐渐好转,到了后来,杨婉不知不觉的开始倚重起林堇来。
闻言,杨婉随手捡起手边的一件东西砸了过去,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未时丢了人,这会子都到了酉时了,才来回报?你们这帮混蛋,真是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