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接过玉枕端来的参汤说:“她被母后叫到宫里去了,你这么慌慌张张的闯进了刑部,闹的人尽皆知,这事又同建文帝有关联,外面流言四起,母后把她叫过去问问话。”朱高炽知道,此时想要张绿衣先休息,而不对她说实情,以她的聪明,她怕是不肯。
果然张绿衣推开他端着参汤的手,就要下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竟真的站住了。
“母后不会把她怎么样的,问完话就回来了。”朱高炽说道。
张绿衣转头,恶狠狠的看着朱高炽说:“飞絮什么都没有做,却被你们活活打死了,我只有盈袖和玉枕了。”说着话,甩开了朱高炽的手,就往外走去。
一屋子的人,没一个敢拦,玉枕听到张绿衣的这句话,眼角全是泪,上前扶住了她。
“你在这样冲进大内,盈袖才是真的保不住了,外面都在传,传你是建文帝的人,是皇祖父把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盈袖、玉枕、耿家小姐,都是你的帮凶。”朱高炽在张绿衣身后大声说道。
张绿衣此刻只觉得好笑,回头看着他问道:“我是建文帝的人,我竟然成了建文帝的人。”
朱高炽心疼的看着脸色惨白,柔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的张绿衣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是,但百姓们不知道,我去宫里把人给你带回来。”说完话,朱高炽出了门,走到张绿衣身边时,他似乎有话要说,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殿下,心里不好受?”去内宫的路上,飞星问朱高炽道。
“哎,咱们家的太子妃不拿我当自己人,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就耿家小姐这事,我若知道她那么在乎,在父皇面前求几句情,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朱高炽此刻是有些怪张绿衣的,他大约知道张绿衣在凤阳有一位儿时旧友,耿家出事的时候,也特意问过她,但她只说不让他插手,若他知道,这个耿小姐对她如此重要,就不会自始至终对耿家的事袖手旁观了。
“娘娘冲进刑部之前,谁也没想到这个耿小姐对娘娘这么重要啊,玉枕和盈袖也没说过。”飞星附和道。
“这两个姑娘都是她的身边人,她不让说,那是半个字你都问不到的,哎,做了五年的夫妻,却还如此生分。”朱高炽觉得他和张绿衣这些年来丝毫没有正常夫妻该有的样子,倒很像是同僚,除了朝中大事,基本很少说话。
朱高炽匆匆赶到时,徐皇后正在打点人送盈袖会去。
“娘娘醒了。”盈袖听完朱高炽的话,瞬间开心了不少。
“是啊,醒了就找你,你还是快些回去的好。”朱高炽说道。
“你们先出去,我有几句话同太子讲。”徐皇后屏退了左右,拉着朱高炽的手说:“儿啊,我知道你与绿衣有患难之情,可你也需记得,当初她嫁到世子府时,你都做了些什么,对于女子来说,有些伤害是会带一辈子的,你该陪的罪、该道的歉,不能因为日子长了,绿衣不计较,就不做了。”
徐皇后的话,让朱高炽心头一紧,这些年来,他总觉得张绿衣捂不热,无论他如何讨好,张绿衣都是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即便两人已经有了朱瞻基,但张绿衣对他的态度,总是冷冷的,他找不出理由,只当张绿衣生来如此。
耿飞絮和盈袖的事,让他知道,张绿衣不是个冷血的人,只是对自己冷罢了,他这一路上还因此生张绿衣的气,如今想来,是他伤害她在前,新婚那一年,张绿衣在世子府因为他的冷待吃过的苦头,怕是不少,想起那时他听到的风言风语,他此刻都觉得当初的自己,很是过分。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了。”回东宫的路上,朱高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时轻松了不少。
盈袖坐在马车里,此刻满脸都是担心,朱高炽看着她说道:“人醒了,没事了。”
“殿下,您不知道太子妃娘娘,她心里只两个人最重要,一是已经过世的外祖母,第二个就是耿家小姐了,这些年,无论仗打成什么样,她都会托人给耿小姐捎东西、带信,如今耿小姐也走了,我怕,我怕娘娘她,她撑不过去。”盈袖满脸担心的说。
朱高炽想起张绿衣在刑部晕倒时的样子,想起太医诊脉时那句:就怕娘娘自己不想睁眼啊!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但他又看了看盈袖说:“幸好母后把你叫进了宫,否则怕是真撑不过去了。”
盈袖听不懂朱高炽这句话的意思,此刻眼里、心里全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