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能要?”张绿衣回过头来问道。
“儿女情长。”太白山人回道。
张绿衣点点头,翻开眼前的书本说:“我原也没有。”
“绿衣,你要知道,你把天下人放心里,天下人未必会把你放在心里,你不想要战争,但天下人并不这样想,这世间有多少人命运都是因为战争改变的,你的对手,未必都是十恶不赦的人,他们中有些人谋略、报复,甚至远在你之上。”太白山人看着张绿衣说道。
“他们有他们的追求,我有我的,我问心无愧。”张绿衣回答道,此刻的她,完全意识不到,自己会为了这个小小的愿望舍弃些什么。
太白山人教了张绿衣这么久,早已摸透了这姑娘的脾性。至纯至善至真,真正的心怀天下,老天给她的恩遇不多,但她骨子里的善良,仿佛与生俱来。
很多时候,太白山人看着张绿衣都会有些心疼,在张绿衣知道,她需要从过往的朝代更迭和战争故事里学习什么之后,就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世间有一个人,她的梦想是天下太平,她把她当作一生的追求,努力的学习如何做到,完全忘记自己生在一个什么样的朝代,是男是女,眼中、心中,只有这一所求,让人感动,更让人心痛,因为即便她真的做到了,天平盛世下的黎民百姓,也不会知道她,更不会感激她,这是一个不求回报的梦想,而张绿衣此刻却在为了这个梦想付出全部的精力。
若这时何景明见到如此有上进心的张绿衣怕是会觉得眼前的人,脑袋有病,但绝不可能把他嫁给燕王世子做世子妃,因为聪明的人都知道,脑袋有病的人,往往是要坏事的,但此时的何景明对这个一心埋头书本的张绿衣毫不知情。
在张绿衣在白云观求学期间,梦阳山人倒是见过她两次,但张绿衣实在不是个会阿谀奉承的主儿,他对这个少女也没怎么在意。
太白山人说,这是个女徒弟,传出去不好,不要张扬,梦阳山人也没觉觉的有什么,知道三年学成,张绿衣要出徒之时,太白山人将《不疑策论》交到张绿衣手上,梦阳山人才觉出不对来,但此时张绿衣已经出徒,那了竹简,磕完头就被薛来夫人并她的叔叔、婶婶接回去了,梦阳山人,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
只得在他们下山之后,目瞪口呆的问太白山人:“那竹简,就这么给出去了?”
《不疑策论》是太白山人同梦阳山人的师傅留下的,是他们这一派最有仪式感的一本竹简,拥有竹简的人就是这一派这一辈最厉害的,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太白山人门下的小十六何景明如今已名声大噪,但这竹简却给了一个毫无名气的女子,且这女子,打眼一看,毫无特别之处,梦阳山人很是不解。
“是啊,这是我最后一个徒弟,也是我最厉害的徒弟。”太白山人望着张绿衣的背影说道。
“何以见得?”梦阳山人问道。
“一个心怀天下的女娃娃,难道还不厉害吗?下山的时候,去镇上的书斋一趟,告诉掌柜的,就说太白山人不在收徒,手里的《不疑策论》已然给出去了,至于给谁了,小十八是谁,就不用讲了。”说完这番话,太白山人像是完成了一件一直压在心里的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一边往观里走,一边说:“该教的都教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朱高炽知道祖父给自己定的世子妃是张绿衣的时候,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直到朱高煦告诉他,张绿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他才开始觉出此事的不对来。
“都说皇帝爷爷最疼兄长了,但这燕王世子的世子妃选的,那真是,整个凤阳都惊呆了。”朱高煦从小就不喜欢这个有些肥胖,满口仁义道德的长兄,但他是当今陛下钦点的世子,他表面上只得毕恭毕敬的,如今皇帝爷爷钦定的世子妃,也是让朱高煦很是满意。
朱高炽是一个典型的儒家学子,此刻被朱高煦笑的有些挂不住脸,但依然在克制自己,他气呼呼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完全想不明白一向明事理、疼爱自己的皇帝爷爷,怎么会给自己选一个这样的世子妃。
张绿衣接到赐婚圣旨时也是一脸错愕,但转瞬就笑了出来,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一身本事,终究还是有用武之地了。
她其实很想跑到不远处的白云观里跟自己的师傅说,您老人家说得不错,我嫁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