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周五晚高峰,快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一个路口变了三个灯都没过去。
“难得今天我没什么事,你又业务很忙的样子,”唐筱鲤眼睛往这边瞟了瞟,“给谁发微信呢?”
柯一维按灭了手机,“同事。”
唐筱鲤挑了挑眉毛,“下班了还在想单位的事,这不是你风格啊?”
“就是些小状况,”柯一维放了点刹车,随着车流龟速往前挪了挪,“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早说我就早点出来,直接去车站接你了。”
唐筱鲤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高铁又随即被闷在车里不得动弹,感觉有些缺氧,把车窗开大了些。
“嗯,原本定好的应酬临时改期了,老板就放我假了。我一查,恰好早一班的票还能买到,那就早点回来咯,省得每次都让你等那么久。”
唐筱鲤左手挽住柯一维扶着档把的右臂,“周末这几天都能陪你,高兴吗?周日晚上我再回去。”
柯一维咧咧嘴,“高兴呀。”
“笑得那么敷衍,”唐筱鲤不满地摇摇他胳膊,“这三天的假期你安排了什么活动?说说呗,让我先期待一下。”
“你想去哪儿?”
“怎么还问我想去哪儿?你都没有计划的吗?”
“鱼,咱俩一块儿七年了——”
“八年!”
“八年。又不是刚认识,这地方就这么大,还有哪儿是没去过的。你说吧,你想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唐筱鲤顺手把他一推,“我就说你对我越来越敷衍了,你这意思是审美疲劳了呗?”
柯一维嘿嘿笑了两声,“我这意思是老夫老妻了。”
唐筱鲤一听他这话,眼睛跟着绿灯同步一亮,“那既然是老夫老妻,要不然……”
“别,宝贝儿,你说去哪儿都行,你这个‘要不然’就算了吧,”柯一维早知道她要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见你爸妈就紧张。你就饶了我,也饶了你爸妈吧。”
唐筱鲤又一次引导失了利,气呼呼坐好,“一说你就紧张,一说你就紧张,能不能有点出息。”
柯一维嘴里唯唯诺诺着“是是是”,瞅着灯闪到4秒的时候,终于赶上了这拨开了出去。
倒也不是敷衍。他的“紧张”就是字面的紧张。
唐筱鲤是他的中学同学兼大学同学。能跟他是同学,自然也是那所贵族一贯制学校里无忧无虑的富家子弟一分子。唐筱鲤爸爸是一家连锁酒店的老总,妈妈是一所重点中学的老师,两个社会精英培养出一个气质出众、十全九美的女儿。唐筱鲤在那么一所逗着玩的学校里,当年考出了几近普通一本的好成绩,至今照片还作为“明星校友”贴在学校的光荣榜上。更别说肤白貌美大长腿,瑜伽舞蹈一把抓。
之所以说十全九美,是因为按照唐筱鲤父母的规划,女儿和柯一维谈了四年,又可算上门当户对,万事俱备,大学毕业足可以直接结婚成家。偏偏唐筱鲤心气儿还很高,一心想要进修拼事业,自作主张出国去学设计。柯一维当年二十出头,本来就对结婚这事儿很茫然,唐筱鲤一出国,倒是暂时解救他于双方父母的威逼利诱当中,显得后面那两年异国恋也不那么辛苦。等到唐筱鲤两年进修完毕,好容易回国了,没想到工作又落在了外市。异国恋刚捱到头,眼看又要开始异地,两边家长意识到形式严峻,逼婚大业重新启动。这一重启,又堪堪贯彻了两年。
就连唐筱鲤也半真半假地问过柯一维,“你老实说吧,你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想和我结婚?”
“鱼,你放心吧,”柯一维每次都被问得好笑,感觉跟演戏对台词儿似的,“我要结婚,肯定是跟你结。”
“呸,说得我好像多想嫁给你一样,”唐筱鲤笑着骂他,“你想结婚,我还想拼拼事业呢!”
“对对对,我也得拼拼事业。”
八年了,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感情想出点变故也不那么容易。柯一维自问算正人君子,一心一意,这辈子也难进化成耽误小女孩青春的渣男。他不想太早结婚,只是认为彼此都还年轻,又都被家里按着头按部就班走了这么多年,应该多呼吸些自由自在的空气。而结婚,那是迟早的事情。认定了对方,既然距离都能战胜,时间也就不会是问题。
世人都是一山看着一山高。有的鸟适合笼养,有的鸟在笼子里待一天就会撞头直到被释放。出不去就继续撞,撞到死。
但是父母们安排惯了,何况又自觉安排得很好,很难接受儿女想要自由的念头。所以唐筱鲤转述了柯一维这些“荒唐”理论之后,她父母就认为有必要加倍关注这孩子的思想问题。开始柯一维还常去唐筱鲤家里坐,后来实在招架不住,能不去就不去了。自家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爸念完他妈妈念,男女混合双打,逼得他索性搬出来自己住,反正房子有的是。
“我才半个月没回来,怎么屋里就这么乱啦?”唐筱鲤一进屋就皱眉,“你看你,为什么把我那只熊放到沙发上啦?不是应该在床上的吗?还有我那只粉色抱枕呢,为什么没有在原来的位置上?”
柯一维跟在她后面把鞋摆好,箱子拖到卧室,“我的错我的错,就等你回来收拾了。”
唐筱鲤小女生心性,先各个房间晃了一圈,然后在卧室窗前抱着熊娃娃拍了张自拍,配了句“世上最暖的是某人的怀抱”,发了个朋友圈。
某人的怀抱还没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