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英问:“你这几天下班总比平常晚,是在忙乎什么呢?”
“单位有点活儿,干完才出来的。”
“喔。是吗?”
“是啊。又不是第一次。”
勖阳不太敢抬头看母上,闷头吃自己的饭。
“我好几天了都看见小维的车停在咱家楼下。”
“噢,是吗?”
“你问我呢?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又不认识他车,我也不记牌照。”
卢英忍无可忍,扔过去几张抽纸,“你能不能看着点,你那饭都吃脸上去了。”
“噢。”
所以说容易吗?累一天了,回到家来还要被老母亲密不透风全方位地各种试探审问。
“你知道你自己多大了吗?吃个饭还让人这么不省心,”这头儿但凡一开就别指望五分钟内能停,“家里事什么都不管,油盐酱醋放哪儿你都知道吗?一天天也不知道都在忙活些什么玩意儿,大好的青春全都扔给你们那破单位了。就你们那领导也不管管你,也不说给你张罗张罗个靠谱对象?这不纯是被他们耽误的吗?”
勖阳开始还被师父念得紧箍咒收缩,越听到后面发现越有意思,“单位管了呀,单位不是给发了一个楚波哥哥吗?这不是咱们没福气搂不住吗?”
“那你这工作这么拼命,他们发了一个不成,就不能再给发一个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这总不能就不管了吧?噢,给他们孤独终老干到死呀?”
“妈,别说得这么恐怖行不行?怎么我就得这么惨呢。”
“那你以为呢?你也不瞅瞅你旁边那些个孩子都多大,你比人家得大出一辈儿来,跟他们天天混在一块儿,还有比你更没心没肺的吗?”
勖阳忽然心有所动。
“那我看着真比他们大出一辈儿吗?”她问母上,“和小维比呢,我看着比他大那么多吗?”
老母亲简单直接:“反正看得出他比你小。”
勖阳锲而不舍,“小很多?”
“也还行吧,”母上大人终于说了句中听的话,“小维看着也老成。”
这个“老成”成功地让勖阳刚嚼了两口的米饭都喷了出来。
可得有多“老成”,才能填平十年的差距呢。
偌大个东院,外观洋气内里高尖端,偏就这个小会议室,十年如一日的狭窄挤迫。
勖阳也腹诽了有十年。东院这业绩这么好,也不说重新规划个布局,起码再装修一下也好啊。
所以说家大业大有什么用,透着个小家子气。
勖阳在最外侧找了个地儿坐。反正一个多小时之后就能愉快地回她的西院了,忍。
“诶,勖总,往里面坐啊,躲在那儿干嘛?”可还是被王喜悦发现了,“大师们都往里面坐,上座上座,哈哈哈。”
……王太妃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官方。
大概这是“大师”们的必备品质。放眼望去,十之八九脸上都端着一副职业假笑,方方正正的职业套装,方方正正的包,一丝不苟的发型,说着膈应人不见血的官方语言。
“勖总在西院待得越发滋润了,每次见都感觉是逆生长了,”王喜悦打量着费劲巴拉挪到里圈最边上的勖阳,“陆总,西院是有人参果吗?我们勖总这是焕发新生了啊,看看,这走出去说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有人信。”
好么,这话说着也不嫌牙碜。
“西院要是有人参果,我也就不是这个德性了,”陆靖一接过了话头,“王总,要不然这样,您多派几个骨干去西院待待,让西院再转转风水,我也能沾沾光。”
“嗯。吸收吸收西院的日月灵气,再回东院时那是不是就得叫……叫镀了个金?”王喜悦表示无比赞同,“也是个法子,可以有。合理交流嘛!早几年西院要是就显露出来这特异功能,咱们楚大师也就不必大老远跑出去交流了。诶,不过能在那边待半个月,也算不亏了,是不是楚大师?”
该配合演出的楚波不敢演视而不见,微微微微提了提嘴角,就算回应了两位女领导根本不需回应的明枪暗箭。
“楚大师待这半个月,看着确实红光满面,印堂发亮,看来还是有相生之物,这是要高升之相呐,”偏生还要有个煽风点火的,“唉,可见这也是因人而异。我从西院拍了片子回来就感冒了,给我冻的啊,浑身没有电热乎气儿,看来我还是无福消受啊。”
“所以说夏婷,你命里的吉位在东边。以后你就一条道儿奔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跑吧!前途大好。”陆靖一说。
“好嘞,谢谢陆总提点。”
……所以说,就这么刀光剑影的绵延一个小时,不靠忍,靠什么熬过去。
必须得尽快回去荡涤心灵。
好容易捱到了时候,收拾东西要随着大流赶紧溜,好死不死居然被点名叫住。
“勖总,你等一下,”王喜悦招呼,“夏婷,楚波,你俩也等会儿再走。”
陆靖一也坐着没动,这看着像是个大事儿的架势。
勖阳看看一道被叫住的那俩人,也都是同款一脸懵。
待人都走干净,方才还掐得热闹的二位老总齐齐换上一式的姨母笑,笑得三个人好一阵瘆得慌。
“是这样啊。留下来三位呢,是咱们单位特别关心员工的生活,也不能总闷头为组织创造价值不是?大家都在领导们心里装着呢。”
王喜悦温柔滴一一扫视过去,“我就直说了啊,因为市里工会的联谊活动要报送人员了。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