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看了一眼屋门口方向,没瞧见后面有人影。
“爷爷,爹娘没跟您一块儿回来吗?”
“有几家子在那边儿看热闹的还没送走,等把你叔婶他们送走了,就回来了。”
安乐笑眯眯的问。
“噢,这样啊,爷爷,您说这安满意的婚事,咱们家得随多少份子钱啊?”
“哪有给钱的?可不兴给钱,咱这又不是外面那些大户人家,可不行那一套,只兴给物件。
给添个妆就行了,要不缝件衣裳,要不就送块布料,要不就给纳双绣花鞋,要不就给个头面啥的。”
安乐乐了。
“嘿,这样啊?那好办呢,娘这儿还有几幅绣帕呢,送她两幅绣帕呗?又体面,又拿得出手。”
安宁一拍巴掌。
“啊,这个好,送绣帕好送绣帕好,还是小妹有头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安静扬了扬嘴角。
“这倒是好,咱娘的针线手艺活儿不错,拿出去也算是精品了。”
进门的乔秋娘,正巧听到大闺女提及自己。
“静啊,说啥呢?这就把你娘给夸上了?”
安宁咧嘴咋呼一嗓子。
“吖,爹娘回来啦,我们这正说着送小姑啥呢?小妹就想到了您做的那绣帕,想着让您送两幅绣帕给小姑。”
乔秋娘抿了抿嘴,“乐娃子真是跟娘想到一块儿去了,娘也没啥可送的添妆物件,也就绣帕能拿的出手了。”
安定一脸心事重重的扫了一眼里屋的门帘,轻咳一声。
“爷爷,爹,娘,那个……今儿个小妹进山在山里碰到了一个被蛇咬伤的人,就让在山里捕猎的义发叔给抬了回来。
这事儿被守山爷爷知道了,过来了一趟。
走的时候挺生气的样子,说是让爷爷过去一趟。”
安大林听的老脸一愣。
“啥?大孙子你说啥?”小孙女抬了个人回来?
安满仓、乔秋娘目光更是怔愣的落在安定身上。
“咋回事啊?”
安乐笑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站了起来,攥了攥自己的衣角,有点儿小紧张。
“爹,人在里屋躺着呢,是被毒蛇咬了,在咱这儿先歇歇脚,说是待会儿就走。
我这不是看他被毒蛇咬伤了,人都快死了,就把人给拖回来了嘛,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安大林“腾”地一下子坐不住的也跟站起来了,径直往里屋走去,“我去看看。”
安满仓夫妇夫妇紧随其后。
进了里屋,仨人大眼瞪小眼的瞅着炕上躺着的人。
安乐追了进来,“爷爷,爹娘,你们放心吧,不会惹麻烦的,他说了会走的。”
安大林脸上丝毫缓和的迹象都没有,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郁融,“小子,你哪儿的人呐?”
安乐讪讪道,“爷爷,这人他、他……他不爱说话。”
乔秋娘张了张嘴,刚想开口,余光瞥见炕桌的六角筐篮子里的一块木头牌子,讶然的拿了起来。
“这小鱼形状的木头牌子,这不是我们渔家村儿的吗?”
安乐一愣,“诶?娘你说什么?”
安大林老眼一动,瞅了一眼乔秋娘手里攥着的牌子,“这不是秋娘你那块?”
乔秋娘摇摇头,“不是,我那块都有裂纹了,这块没有。”
安乐眨眨眼,“这个是我在他身上翻出来的,跟草篮子里面的那几样东西是一块儿的。”
安大林一听,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
“这小子是渔家村儿那边的人呐,那我就放心了,怎么跑这大老远来了呢?”
乔秋娘闻言,目光落在筐篮子里没挪开,准确说是盯在了六角筐篮子里的那个泛旧的蓝色荷包上。
“这个荷包——”怎么瞧着就这么眼熟呢?这荷包上的绣图……
“吖,我想起来了!
这不是我绣给阿红的荷包吗?
怎么在这儿呢?”
乔秋娘激动地拿起荷包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起来,在瞧见荷包上蜻蜓图案的缝痕时,两眼忽亮。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居然还真是啊!”激动的脸上突然一顿,乔秋娘盯向炕上的郁融。
“你怎么会有阿红的荷包呢?”
安乐诧异的看着乔秋娘,“娘,这荷包是你做的?”
乔秋娘点点头,脸上笑容柔和。
“嗯,是我做的没错,这荷包原本是送去卖的一批活儿里的,可惜被刮破了,我就给留了下来,后来被我给缝上了,顺着这条缝痕,我就给绣上了一个蜻蜓的图案,拿来送给了阿红。”
安乐纳闷问道,“娘,阿红是谁?”
乔秋娘一笑,“在渔家村儿的时候,还在闺中的时候,在一起玩的最好的姐妹了。
比我年长四岁,很是照顾我,一直拿我当妹妹来待。
可惜是个命苦的人,自从被她爹卖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
后来我嫁给了你爹,嫁到了这渠水村儿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半点关于她的音讯了。”
安乐听得嘴角僵硬。
“啊?被、被卖了?”这万恶的社会!
乔秋娘叹息一声,眼眶泛红。
“是啊,阿红她爹染上了酒瘾,成了酒鬼之后,家中就败落了,为了换钱买酒喝,她爹就将她卖给了帝都那边儿来的过路商人了。
现在想起命苦的阿红来,都还觉得这心里不是滋味呢,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了,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惦记着她的。”
安乐挠挠头,被这过量的信息量整的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