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桑笑而不答,帐中亲兵都知道来桑的混蛋之处,莫说宠幸一个男子,就算宠幸一只小母羊,他们也能见怪不怪。
众人陆续退下,只有无为没退。
“二殿下,大汗在前方与敌交战,此时不可肆意妄为……”
来桑猛地转头,攥紧的拳头传来骨节的喀嚓声,“退下!你是听不到本王的吩咐吗?”
无为沉默,却固执地没有离开,身子绷得僵直。
时雍看他一眼,深知他的为难,更知道他此时定然不想暴露自己,不由倏地一笑,抬手将长发理了理,似笑非笑地看着来桑。
“没错,我是女子。二殿下好眼光,我这么费尽心机也骗不了你。”
她说得坦然,来桑却震惊地仿佛听了个笑话般,死死盯住她,忘了生气。
“你在胡说什么?”
时雍平静地道:“正因为我是女子,我才要逃。我不是想要逃去谁的身边,我只是不想每日里担惊受怕。二殿下应当知晓,身为女子落入敌营是什么下场。你说我怎能安心留下来?”
“当真是女子?”来桑像是被人一锤子砸醒了似的,绕着她左右走了一圈,目光审视着,一把扯住她头发往上抬了抬,痛得时雍龇牙咧嘴,他反倒乐了。
“早说嘛。”
来桑回头看着无为,扬眉看他。
“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外泄。听到没有?”
无为眉梢微动,低头道:“是。”
时雍看来桑突然又开心起来,就像捡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嘴都笑得合不拢,刚才那一副要打杀了她吃掉的凶狠也浑然不见。
时雍一时没弄清楚这暴躁小王子的想法,不由蹙紧了眉头。
“二殿下英雄盖世,肯定不会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吧?”
亏她能说出手无缚鸡之力来。
也亏得来桑竟然没有反驳。
“我不欺负你。”来桑目光盯在她的脸上,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神态轻松,笑容很自在,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我要娶你。”
咯噔!时雍差点石化。
无为也是瞠目结舌,对来桑冷不丁就决定了终身大事,始料不及。
“看着我做什么?”来桑掀开唇角,捏了一把时雍的脸,“高兴坏了吧?你以后就是兀良汗的二王妃了!”
时雍揉了揉脸,没有生气,居然笑出了声来。
“二殿下在说什么傻话?兀良汗的二王妃岂是一个大晏人可以做的?”
暴躁小王子真是异想天开。
莫说巴图和他那个做大妃的娘肯不肯,便是那些支持他的大臣们,要知道这事,估计也能吐三升老血。
“我说娶就娶。等父汗回营,我就去负荆请旨!”
负荆请旨?
时雍眉头跳了跳,仿若被雷劈中,一时说不出话,背后的无为也是一脸凝重,半声都无。
只有来桑一人沉浸在某种突然的心动和兴奋之中,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搓着手在营里走来走去,躁动不安。
“无为,你快帮我想想,要如何请旨,父汗才能同意?”
“还有我母妃,我要不要马上修书一封,告诉她我有心上人了?”
无为:“……”
时雍:“……”
“不对!”来桑突然定住骚动的脚步,慢慢退回来站到时雍的面前,凝神半晌,仿佛刚想起来似的。
“你和赵胤……”
问出半句,他问不下去了,哼一声,又若有所思。
“为免你再逃跑,本王得先将你绑起来,关起来。待到父汗同意你与我大婚之后,再带你回兀良汗。”
从头到尾,来桑没有问过时雍同不同意,似乎他也根本就没有想过或者说不认为必须要她同意不可。
在得知时雍是女子后,他俨然已经沉入了初恋的喜悦之中。
他要的,就必然要归他所有,在他十七年的人生中,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
一个女子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亲自绑住时雍的双手,将她留在自己的毡帐里,十分的慎重小心,好像真的怕他溜了一样,加强了守卫,寸步不离。
时雍完全不知自己是怎么吸引了暴躁小王子的,只是,想到谢放已然潜入大营,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安心,也就由着他闹腾。
……
来桑一遍遍派人去打探卢龙的战局,他热烈地盼望着巴图能打个胜仗,心里忖度:只要父汗拿下卢龙,必定会允许他之所求。
时雍坐在营中,身上披着来桑给的毯子,看着来桑时而紧张,时而急切的情绪,内心对正在卢龙进行的两军激战也有担忧。
“你困了吗?”
来桑没有睡觉的想法,看时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想是无聊,又坐到她身边,想跟她说话。
时雍不理他。
来桑返身拿酒,看她,“要喝吗?”
时雍深深呼吸,压住火气,“不喝。”
“那我喝了。”来桑今夜已经喝了很多,他酒量很大,已有微醺之态。
帐内炉火噼啪轻爆,干燥的空气混合了酒意,让他双眼浮上了一层躁动的气息,说话也更为大胆,终于借着酒意问出了之前没有问完的话。
“你和赵胤睡过没有?”
时雍侧头扫他一眼。
来桑面孔微微发烫,将眼睛瞄向帐门。
无为在外面,他知道。
遂压低了声音。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草原人没你们那么多讲究,睡了也没什么,往后你跟了我,老实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