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入迷,连敲打声什么时候停止了都没发现,直到戴着手表的手敲了敲桌面,他才被惊醒。
“饿吗?”沉寂的眼睛看过来。
“饿。”哪里是饿吗,简直是饿疯了。
于渊往后靠打了个响指,一个小机器人推着餐饮车唱着欢快的歌曲快乐的来到他们身边。
季风满脸都是老人地铁看手机的表情,这是什么戏码?
餐饮车上放着两个扣着铮亮餐盖的巨大银盘,还有一只黄色玫瑰花,“这,太隆重了。”季风瞠目结舌。
“饿还不滚去吃饭?”于渊抱臂对他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什么意思师哥,反转来得太快,师弟没听懂。”
“快褂米爬渚的脸说着冷峻的话。
清脆的高跟鞋撞击声从通道口传来,穿着白色亮片长裙的绝色美人姗姗来迟,暗香袭来,笑语盈盈,“小师弟,别鸠占鹊巢了。”
季风愤而起身,满目皆是敌军,一腔委屈无处可说,只得叫嚣一句:“我饭呢!”
于渊从餐饮车下拿出一盒温热的盒饭,递给他,“使劲吃,不够车下还有。”
季风怒夺盒饭,又从下面掏出两盒,才转身离去,走到角落背对二人含恨痛吃三大盒。
虞韶光落座,玫瑰、银盘、云上约会,完美,拿开餐盖,好家伙,还是盒饭,预警机上怎么可能有美食佳肴。
虞韶光伸过天鹅颈,眼波流转,柔荑覆粉唇,在于渊耳边轻声说:“小师弟真是个笨蛋!”
于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二人掰开竹筷,大口吃饭,神仙也饿。
飞机穿过气流层,虞韶光和季风趴在桌子上睡觉,于渊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机翼上的亮光思考。
安眠药只是他做的一个测试,在这之前沈珪已经测过麻醉剂,抗药性是百分之一百,是她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吗,所以放松了对中枢神经的管制,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让她失去了对中枢神经的管控。
她失去记忆了吗?恰巧是暴起的那一段记忆,于渊手指轻轻敲着膝盖,他想起一个人,一个离开学院很久的人,只不过他与那人并无深交,听说那人曾经是季泽的最佳拍档,看来回去后他要去找季泽一趟。
他抬起左手,看着损坏的仿生假肢,逼真到足以以假乱真的手,灵敏且带着皮肤的柔软质感,还不会感觉到疼痛,他让科研部去掉了痛觉神经程序。
他有时会想怪物与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比人更强大?比人更凶狠?好像都不是,而是没有情感,比人更野蛮。
它们从不感动,从不给自己设置退路,说我这次打不过了休养生息个十几年再来跟你决战。
它们只是没有道理的嗜血,而不去考虑嗜血本身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样做对它们有什么好处,它们离群索居,独自杀戮,野蛮又孤独。
只不过这一次他嗅到了不一样的因子,或者说上一次从黑鸟来时他便有了一些想法,它们好像学会了合作,知道了团体这个词,能快速召集一只军队。
或许粉色大翅鲸是用声波操控的其他生物,但她知道了不要单打独斗,这太恐怖了,它们在觉醒。
于渊用左手触碰虞韶光的头发,银白长发在手指间划过,触感光滑柔软,他的视线平和柔软又有温度,是未曾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的一面。
第五次抹杀行动后的第七年,他依旧热爱着她,虽然他已经失去一半的人类身体,连带着一半的人类情感也消亡,但是没关系,如果他有一整个思维,那么这一整个思维爱她,如果他剩下半个思维,那么半个思维也会依旧爱着她。
国人总是羞于说爱,他们觉得能说出来的爱都肤浅,只有不说出来爱伟大吗?他看不是。
他有时感觉自己在渐行渐远,对自己另一半身体生出疑惑,就像器官移植手术产生排异那样。只不过每一次虞韶光都会告诉他没关系,她从来不说你不奇怪这种话,她说你有些奇怪也没关系,对她而言没有什么不同。
人类之间的感情实在脆弱,有时三言两语几句话就能让一对看起来不错的情侣一拍两散,即使你知道对方没有恶意,还是想问她怎么能这样,我在她眼中就那样?
爱意消退的过程大概是思维认识从我是你眼中是特别的到我在你眼中没什么特别,所以婚姻才是坟墓,因为你认识到对方没什么特别,甚至有很多缺点。
能维持住热恋只有彼此间一叶障目的偏爱,往往随着时间延长,这种偏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于渊收回左手,伸出右手感受虞韶光浅浅的呼吸,他从未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少过一分偏爱,因为她也是由此。
有时觉得不幸,因为浩劫,有时觉得幸运,因为有虞韶光,生活残酷又苦涩,只有她犹如恩赐。
‘即使有一天我变成怪物,我想我也会对你一直热爱,就像热爱生命那样,你是照进深渊中的阳光。’
于渊趴在桌上,脸面对着虞韶光,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离飞机将降落还有二十分钟,他逐渐陷入沉睡。
而睡得并不舒服导致中途醒来还不清醒的虞韶光下意识地去找他放在膝盖上的左手,轻轻握住,再次陷入沉睡。
机翼破开云层,如星海的亮光出现,工笔刀一样的建筑群若隐若现,浮在礁石海水上的机场内已经降落数架预警机,宣告着新开设的飞行专业第一批学员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云洲站在土号楼资料室的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