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着琵琶襟上衣,穿蓝布滚边裤子,另外还系着一方蓝布底子,雪青色镶边的围腰,青丝绾在脑后,俨然老祖母口中描述的二三十年代普通村妇的打扮。
甘甜镇定自如,看着来人,不与搭话。那女子笑容和善,语调轻柔:“睡不着是因为你知道今晚我要来找你”。说着,那女子就要在床边挨着甘甜坐下。不等甘甜慌忙驱赶,那女子自己倒是鬼叫着弹开,退了几步出去,满脸惊异之色。
甘甜不明所以,但见她自行退开,心下倒是安心不少,开口说:“我虽不信鬼神,却自问从来没有失礼不敬。你为什么要找我?不是天道有法,各行其道吗?”
那女子与其隔着距离,恢复了和善的笑容说:“话是这样说,可是你动了我家主的祖居。我家主让我来传个话,你若不听必有好果子等着你”。缓缓道来,丝毫不像是威胁,只是那空灵飘渺的声音如梦似幻,听来让人发怵。
甘甜心下一慌,大吼一声:“胡扯。”情绪激荡竟让自己滚落床下,把自己摔醒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浅睡眠状态。
甘甜揉着头攀着床沿翻回床上,平躺着直视天花板,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漆黑的房间里理所当然的寂静,黑呼呼的一片,唯有造型简单的吸顶灯像个大圆饼一样糊在天花板中间。平复了一会儿情绪,甘甜才打开床头灯下床给自己倒水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刚把水杯送到嘴边,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高呼:“进贼啦!堵上!堵上!老爷们儿,小伙子们赶紧的哟,快啊······”
甘甜迅速走进厨房,从窗户往外望,只见小区里各栋楼的住户纷纷亮起灯,就像一根根着了火的烟火棒嗖嗖窜起火星子。很快就有男人呼应着冲到了楼下。甘甜迅速回房间拿起手机拨打物业主管的电话,第一次占线,第二次才打通,电话接通后甘甜脱口而出:“马上到现场,这小区里就那么三个姓,绝大多数不是连枝就是同根才会这么团结。先把场面稳住,可别出什么安全事故。我马上让吴姐和韩助下来协助你”。
物业主管连连应声,并简要汇报了他刚才电话指挥夜班的具体内容,两人便挂了电话。甘甜如说,分别给吴姐和韩粼波打了电话后又走回厨房依在窗口往外探望,听声音是向前面去了。楼下空无一人,只剩昏黄的路灯投射下道旁树斑驳的影子,仿佛刚才的喧闹只是她的幻觉。正待她要转身回屋,却见所望之处的黑暗中徐徐行来一个身影,而行来之人正望着她。
甘甜的瞳孔和着来人的脚步节奏不断放大。她揉了揉双眼再次定睛看向那人。那人笑意和善,身形飘忽,服色暗沉,补丁整齐,一身旧时衣着在昏暗中尤为怪异瘆人。身影迎着近前的灯光,柔和的面部线条及笑容越见清晰,甘甜头皮发麻,一时不得动弹。那人在楼下的路灯光华中伫立,含笑仰望甘甜,并挥手,像是在和甘甜打招呼。
甘甜的胸口剧烈起伏,鼻翼随呼吸张开又回缩,回缩又张开。她见过楼下这个旧时装扮的女人,就在刚才,就在她的梦里。甘甜只感到心脏在急剧紧缩,双手随之紧握成拳,直到指甲把掌心掐的生疼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傻看着,听之任之。她揉揉眼,又甩甩头,睁大眼睛再看向楼下,她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脑子里的某根神经绷得非常紧,紧到她能感觉到两边太阳穴的痛意。
她迅速回屋,把里里外外所有的灯光全打开。而这一切并不能让她心安,反而是梦中那女子的话在她耳边分外清晰。一时间,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自己在心里念叨那句话,还是那女的真的就隐身在她身旁重复“你若不听必有好果子等着你”。
“胡扯!”甘甜不堪这诡异的刺激,大喝了一声。随即,她耳畔还真就清静了。“咕嘟咕嘟”灌了一杯水下肚,甘甜才捂着胸口瘫坐在沙发上,似自语般说道:“动‘翰林院’不是今天才有的决定。不让人动早干嘛去了?我只是执行者,并不是决策者,就算我退缩还是会有新的项目负责人来报到。不让动‘翰林院’就来跟我作妖,简直胡扯”。
一口气说完,心中的恐惧褪去大半,甘甜本性中的那份坦然迅速升腾起来,拿起手机开免提边与韩粼波通话,边换衣服。
甘甜单拿了手机与钥匙下楼,见二楼几个行政小姑娘住的套房开着门,便敲了敲门。小刘迎了出来,睡眼惺忪,半耷拉着眼皮:“甘总,您这是要去现场啊?”
“是。我去看看,你们怎么没关门,不怕一会儿贼进屋呀?”甘甜笑说。
“我们给吴姐留门儿呢。不都往前面去了吗?不会又跑回来吧。”小刘打着哈欠作答。
“行,那你们警醒些。”甘甜正要走,又被小刘喊住。
“甘总,你一个人去前面啊?这大半夜的只亮着些地灯,光线不好,没个人陪着你不怕呀?”小刘说到这里,甘甜沉下一口气,紧了紧握着的手机,嘴角抽搐了两下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
小刘见状,又说:“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换了衣服陪你出去。”边拉甘甜进屋边说:“要是那贼潜伏在哪簇花丛里,你一个人没防备被他劫了当人质怎么办?”
甘甜连忙推诿说:“没事,没事,真没事。那贼是被大伙儿追着往前面跑的,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我一个人可以,可以的,你睡吧,啊”。甘甜挣脱小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