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绵儿心下在意的,全然不是那荣华富贵享受云云,也不是什么家庭地位如何。她心中有那许云卿时,对方弃之如草芥,她也全然不在意。
然而三年看惯了世情,何绵儿心中的骄傲被一点点磨灭了。唯一仅存的希望,是许云卿也许对她还有一丝情意,但现在,这点幻想也被打破了。
何绵儿自知老太太话已说尽,也是为了自己考虑,当下行了个礼,不无感动道:“我心知老太太是为了我好,只是我去意已决,还望老太太成全。”
这下老太太与江大嫂不免有些吃惊,本以为何绵儿不过是逞一时之气,岂料好话说尽,何绵儿竟是全然不肯松口,倒似动真格的。
老太太当下心中一慌,只怕何绵儿是真的要离开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几年的功夫里,也只何绵儿里里外外忙活,一副娇憨的模样,在她心里面,早已将何绵儿看作了自己的女儿。
一听何绵儿坚持要走,哪里能受的了,不免心中难过,开始抹眼泪道:“你这又是何苦呢,离了将军府,你一人,又能去了哪里?”
江大嫂本就心中一直憋着,当下见何绵儿坚持要走,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拉着何绵儿的手臂道:“绵儿,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妹子来看待,你这番为何铁了心要离开?”
何绵儿的心自不是铁石做的,当下眼泪也不停地往下流,生离死别最是难受,她已经跟家人诀别过一次,这种滋味,她岂能不知。
但这几年所求,这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支撑她走下去的理由,这让她一遍遍念叨着许云卿的理由,让她在众叛亲离时,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借口。归咎到最后,竟是个误会。
她这三年的时光,她对许云卿的一腔深情,终究是错付了。
她又有什么理由再待在将军府?难不成靠欺骗自己说,许云卿喜欢自己?
想到此处,何绵儿红着眼眶,倒是觉得有些可笑。
是了,活了十九年,她倒是将自己活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现在更是连自己的内心都没法蒙骗了。
确实是时候离开了。“嫂嫂,我错了,我错的好离谱。”何绵儿终于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啜泣道。
江大嫂还是有些不解地扶起何绵儿道:“傻妹子,你究竟是哪里错了?”
老太太却是摇摇头,示意江大嫂不要再问,她抹了抹眼泪,镇定了神色,劝慰道:“绵儿,我心知我们许家对不住你,你心中受了不少的委屈。你如今是打定主意要走,我老太婆也不能拦你。”老太太决意就算劝不住何绵儿,也要开始使用“拖”字诀,最好能等到许云卿回来,小两口好商量。
老太太接着道:“只是你也不是随便进来的,我将军府的通牒上是有你的。就算是要走,也要等到许云卿回来后,得他首肯,给你写一份书信。”
老太太自知许云卿是断然不会轻易放何绵儿离开,即便是许云卿要同意,她这个做娘的以死相逼,也是不能让他放何绵儿离开。
老太太自以为是打了个如意算盘,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等着儿子回来,再作打算。
谁知,她眼睁睁地看着何绵儿从包裹中拿出一封空白的信封,从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来,问道:“老太太说的,可是这份放妾书。”
何绵儿拿出来的这份书信,正是三年前,许云卿听闻何绵儿硬是借了皇帝的威势,要与谢婉清同时嫁进将军府。于是他一时气愤,闯入御史家中何绵儿的闺房之内。
那时的他,掐着何绵儿的喉咙恐吓她不要嫁给自己不成之后,临走前,便扔给了何绵儿这份放妾书。
古人自有放妻书之说,意在两人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许云卿自是在这基础上,自创了这份放妾书。
何绵儿那时性格执拗,心中对于许云卿的突然到来,又惊又喜,即便是被威胁了一番,却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就连许云卿临走前丢下的这份放妾书,也被她细细收藏起来,每每思念许云卿之时,便背着众人拿出这份书信来。
可以说,这份放妾书上的每一个字,何绵儿都极为熟悉。
“夫妻一体,妾为旁支。伉俪情深,岂能再容他人。即以二心不同,强扭之瓜不甜。既是前世孽缘,三生石上不再续缘。婚丧嫁娶,再无瓜葛。今日分道扬镳,他日相逢不识。”落款写着斗大的三个字,许云卿,字体桀骜不驯,倒是能看出书写者的不满来。
何绵儿哽咽地给众人读了许云卿的这份书信,一字一句,。
若是一般的女子,看到这封信,怕是早就羞愤难当,萌生退意。只可惜,那时的何绵儿,最是固执。对于许云卿的背信弃义心中耿耿于怀,说什么也不肯退让半步。
真可谓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死心。何绵儿终究是撞了南墙,直撞得头破血流,终于是悟了一些。
老太太听完了何绵儿读完了信,终究是有些灰心了,叹了口气道:“看来也是老天注定呀。”
倒是江大嫂听了,不无劝慰道:“绵儿,这是小叔以前年少鲁莽时写下的,那时他不知你的好,现在必然是后悔了。”
何绵儿也不知许云卿为何不再提起这份书信,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根本不在意。
几人正沉默着,只听得一直候在外面的阿香叫了一声,“小少爷回来了。”接着便牵着五岁的许少东跨进了屋。
老太太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心知这几年江大嫂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