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很快传来了消息,新皇制定了一条律令,大萧国无论男女均可继承家业。
这条律令,对于多子女家庭,大抵是无用的。但对于如毛氏女子这样的独身女,却是宛若救命的稻草。
毛氏女子在昏迷的第二日,终于是醒了过来。眼前阳光明晃晃的,她眼睛微眯,分不清此地是何处。
一直服侍她的明珠见状,立马是叫来了何绵儿。
何绵儿眼看着这秀气的女子一脸茫然,柔声安慰道:“此地是公主府,你之前出了些事,我们便将你带回了府中。”
这番话说的,却是丝毫不提及毛氏女子自尽之事,倒是给她保全了脸面。
那女子一听,立马是挣扎着要下地给何绵儿磕头,被几人是手忙脚乱地拦住了,听着何绵儿连连拒绝,这才犹自不放心地停住了。
“家中的事,你不用急的,屋子也好,屋内的东西也罢,都给你留着,旁人不敢再动半分。”何绵儿抚摸着这女子的手宽慰道。
那毛氏女子听到此处,是木然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泣不成声道:“公主待我如此,大恩大德,秀珠没齿难忘。”
何绵儿这才知晓,这位长相清秀,身形瘦削的女子,唤作毛秀珠。
当下是由着彩凤将这新皇颁布的律令讲予毛秀珠听,“今后,你就不必担心家中的事了。”
说罢,还不忘夸耀一番自家小姐道:“这都是我家小姐前去宫中,同陛下争取来的。”
那毛秀珠闻状,说什么也要给何绵儿磕头道谢,何绵儿拗不过,只得由着她磕了一个响头。
何绵儿见状便立马是拦住她道:“莫要再磕了,你我年纪相仿,难不成竟想让我折寿不成?”
此话一出,吓得那毛秀珠立马是站了起来。何绵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眼下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是骤然遭遇家庭变故,眼神呆滞,满目疮痍。
“秀珠今后,有何打算?”何绵儿眼看着秀珠虽则头上缠着绷带,却也知晓病好是早晚的事情,当下之急,却是给这秀珠寻个谋生的事项。
否则,就算没人卖她,她已然是活不下去的。
毛秀珠茫然地摇了摇头,眼中全是对未来的迷茫。
何绵儿见状,心中怪心疼的,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罢了。她自己十五岁时,对未来也是全无看法。接着细细问道:“妹妹可是知书?”
那毛秀珠这才眼前一亮,好似活了过来,开口沙哑道:“我随父亲,四岁便开始读书了。”
何绵儿不由惊叹,果然是书香门第。她料想这毛秀珠的父亲只这一个女儿,定是会倾囊相授。当下问道:“妹妹读过哪些书?”
毛秀珠只抿住嘴唇,半晌,才缓缓道:“四书同十三经,均是读过的。”
何绵儿大骇,不曾想,眼前这小小的少女,看似弱不禁风,谁能料到竟是博览群书。
虽则如此,心下却是觉得此人大抵实在说空话。毕竟,她不过是十五岁左右,又如何能读过这么多书?
何绵儿有意考察她的才学,当下是唤人叫来了沈季,对着沈季道:“沈先生,这位毛氏姑娘博览群书,我是个孤陋寡闻的,劳烦夫子替我考察一二。”
沈季当下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也不敢违背何绵儿的命令,只对着那毛秀珠道:“姑娘可曾读过《诗经》?”
旁边的彩凤插嘴道:“这些毛姑娘可是读过四书十三经的。”
沈季愕然,随即是摇头道:“不可能,四书十三经如此之多,又岂是一个普通女子就能读过的?”
那毛秀珠却是满脸通红,对着沈季同何绵儿微微福身行礼,细声道:“秀珠不敢同公主撒谎。”
沈季一贯最是恃才傲物,当下是开口道:“皎皎白驹,在彼空谷。”这话却是有意在试探这女子了。
只听得那女子随口接道:“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沈季呼吸一滞,不曾想此人竟是很快便接了上来,随即问道:“做何意解?”
只见那女子微微一停顿,沈季心下思虑着,此人怕是个只会死背书的书呆子。
却是听到那毛秀珠接着解释道:“皎洁白色骏马,在空寂的山谷。咀嚼着一捆青草,那人如玉般美好。”
沈季大骇,不仅惊异于女子反应速度如此之快,更是被这女子的解释精准所震撼。
随即是连着试了这毛秀珠不下六本书的内容,这毛秀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得沈季是越来越佩服。
何绵儿虽则很多内容是一窍不通,却也知晓,这女子,似乎让沈季颇为头疼。
沈季昔日是有状元之才,这毛秀珠能让沈季都奈何不了,学识可见一斑。
当下是对着那沈季道:“何如?”
那沈季拱手道:“女子大才,沈季甘拜下风。”
何绵儿见状,大喜道:“秀珠姑娘,我有一个女子书院正在筹建之中,你若是有兴趣,可否在书院任职,教授经书?”
何绵儿这下是临时起意,她本想着给这个秀珠介绍一份书院的工作便是了。
谁曾想,这毛秀珠本身就是个人才。
毛秀珠当下是又想要磕头,这次是让众人拦下了。何绵儿一时哭笑不得,对着毛秀珠道:“以后,莫要随随便便磕头了。”
“公主同秀珠,宛若再生父母的恩情。”何绵儿微微一笑道:莫不是,我已经这么老了,都有这么大的姑娘了?”
毛秀珠最是嘴笨,当下又欲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