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一脸平静又胸有成竹地与他说出这番话来,常威也不好再怨天尤人了。
主仆二人又就接下来的行程好生商量了一番,待打定了主意,常威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厢房里。
等夜幕降临,两人草草又吃了点东西,这才收拾好包袱,退了房离去了。
之后他们一路乔装打扮,掩藏行迹,直奔西北而去。
初时路上还能撞到些或是林家派来的,或是木氏商行派来的,前往各处寻她的人,幸好常威机警,才让他二人的行踪一直没被发现。
之后他们更是连正经客栈都不敢住了,只敢走些小路,或是露宿在野地里或是寻了个村落借宿。
两世加起来,林钰还真是没有吃过这样赶路的辛苦,不过她却始终没有抱怨过一句,颇令常威另眼相看。
直到他们出了豫州府地界,过了秦地,到了陇西,身后一直追踪寻找的人才算是被彻底甩掉了。
可也是到了这西北边关之后,林钰才真正了解到,如今这天下,到底有多乱了。
大周朝立国已有数百年了,曾经也有过国富兵强,万国来朝的鼎盛时代,可就在这几十年间,越发开始内忧外患了。
如今在位的景昭帝,早年虽也是平庸,可好歹不至于说是十分地昏聩,可在位三十年之后,而今竟变得越发荒唐暴虐起来。
整日里只知道炼丹打坐,还从大周各地召集了许许多多的方士进宫,美名其曰是选些高人进宫伴驾,好与天子一起护佑大周子民,其实是皇帝自己想炼丹求道,好修得长生不老之术,哪里还管得天下黎民百姓的死活!
皇帝昏聩,朝纲败坏,朝臣们也没几个关心天下苍生的了,反而都只顾着党争,争权夺利。
这般折腾之下,国力越发衰微了,如此自然就给了外族可趁之机。
北有各蛮族虎视眈眈,西南有多地土司趁机作乱,东北有靺鞨部落蠢蠢欲动,东南的倭患愈演愈烈……
整个大周朝,边关四界几乎无一处安稳的。
四处连年征战,兵力兵器战马等自然都是损耗巨大,可朝廷的粮饷却迟迟跟不上来,压在百姓们身上的苛捐杂税反倒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整个大周朝,说是民不聊生也不为过了。
这些,自林钰懂事起,就经常听田庄上的下人或是佃户们议论说起,可以往,她也只是在耳边听听罢了,从未真正亲身体验过。
可如今,当她真的跋山涉水来到了这西北边关,一路从陇西到河西,目睹着大片大片的荒芜田地,以及田地旁大路上拖家带口,风餐露宿,面容或愁苦不堪或已然麻木的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时,她才真正地了解到,现在外面普通人的日子,到底有多难过了。
尤其是今日好不容易到了这甘州城外的时候,却发现出城走在这城外官道上的,除了大批的流民,还有些雇了骡车骑着毛驴,看穿着打扮应是有些家底的殷实人家。
更有不少坐着马车骑着高头大马,周围跟随了不少护卫家丁们的大富之家,看行止气度,应是富商世家皆有。
这可就有些稀奇了,富商还好说,可能要去别地做生意了,可那在一处繁衍生息的世家,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人愿意举家搬离故土呢?
且不论穷富门第,这些路人们皆是一脸行色匆匆,苍惶不安的模样,常威和林钰见状都有些奇怪。
于是也没待林钰吩咐,坐在外面车架上的常威便扬鞭驱马,把马车赶到了路边停下,然后自己就先跳下了马车,朝着大路上的人群走去。
可当他挂着憨厚客气的笑容一连几次地迎上了好几波行人,想上前打听些情况的时候,却无一人搭理他,有些甚至还嫌他挡路,要推搡于他,一副生怕被他耽误了行程的模样。
还坐在马车里的林钰掀开车帘见了这幅情景也是眉头微蹙,想了想,她便也跟着钻出了马车。
站在车架上扶着车厢踮脚四顾了一番,这才看到不远处好像有个临时支起来的茶棚,于是她便唤回来了常威,两人一起驾车往那茶棚而去。
待到了近前,两人便都下了车,走进了那简易搭起的茶棚里。
林钰也没顾得上坐下,而是径直走向了茶棚最深处,那里有一个拿土砖简单垒成的灶台,有一对老夫妻正围着那灶台一个煮茶汤一个烧火地忙碌着。
见有客人来了,那位正站在锅前等着水开的老妇人忙抬起头,满脸殷勤地迎了过来,口中招呼道:“两位客官还请这边坐,我们这里有热茶,有汤饼,还有窝窝头,您看您要用点什么呢?”
林钰笑着摇了摇头,只从荷包里倒出了几枚铜钱来,语气温和地与她道:“老人家,我们不饿也不渴,只是想来向您打听点事情。”
说话间,就把那几枚铜钱放在了一旁的灶台上,还没待眼前的老妇人反应过来,那坐在灶台后头烧火的老翁立马站了起来,一把就将那几枚铜钱扫进了自己手心里。
皱巴巴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向着林钰道:“不知小公子想打听些什么?小老儿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反应过来的老妇人没有说话,只侧脸去瞪了那老头一眼,老头反而嘿嘿地笑了笑,还冲着老妇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看着灶上,自己来招呼客人。
林钰见状也笑了,没多耽搁,就直接问那老头道:“老人家,我想打听的是,不知那甘州城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