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愤愤地打了几下水,傅玄毅看着河面下击上来的水花,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方才那一幕,他浑身紧绷着的神经好像都在那一个瞬间舒缓了下来,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可还没等他仔细体味一番,一旁的虎子就已经欢叫着跳了起来,边拍手边道:“表小姐你真的好厉害啊,以后虎子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了!”
还一连说了许多遍,听得水下的林钰恨不能立马把他拉下来才好。
傅玄毅轻咳了一声,抬手制止了一旁仍旧兴奋不止的虎子,对着水底下的林钰道:“快上来吧,别着凉了。”说完这话,他便转过身走远了些。
林钰听见这话,又注意到他已经离开了,这才敢从水面冒出头来,等见他背对着河面,站定在了一丈开外,这才敢从河里钻了出来。
上了岸,林钰就把手上拎着的毽子一把甩给了等在一旁的虎子,虎子一下接过,笑得更开心了,不住地问她:“表小姐,你好厉害啊,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在水下待这么久的,你是找毽子找了很久吗?”
“可不是吗?”林钰边拧着头发上的水,边回道:“你那毽子都被河水冲远了,我下去找了许久……”
没想到这条小河表面看起来挺平静的,其实最底下反倒是暗流涌动,水势又急又大,所以她在那底下耽搁了点功夫,等返回这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河岸上多了个人,只急着出来换气了。
虎子还要再开口细问,站在不远处的傅玄毅却突然开口了,“虎子,过来。”
虎子哪里敢违逆他的话,应了一声,然后冲着林钰咧嘴笑了笑,就赶忙跑开了。
林钰也趁着这个机会拧干了身上、头发上的水渍,而后重新穿好鞋袜,外衣,又重新挽好了头发,带上珠钗,这才算收拾妥当了。
可等她这边才刚收拾好,远处即有阵阵狗吠声传来。
虎子听了精神一震,也顾不得害怕身边这位大人物了,慌忙转过头就冲着林钰和身边的傅玄毅喊道:“不好了,世子,表小姐,那几条傻狗又开始叫了,肯定是有人出来干农活了,我得走了,不然一会儿我娘也要醒了,知道我偷偷来河边玩,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这段话他是边跑边说的,等话到后面的时候,那个机灵的小身影已经隐入林间不见了。
林钰不由得摇头失笑,她还没来得及教训这小子,让他以后不要跑到河边贪玩呢。
不过她也很快意识到,此时场上剩下的,就只有自己和不远处站着的那人了。
林钰抬手撩了撩背上贴着的发丝,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呢,就听前面的人道:“别站在这了,换个地方吧。”
说罢,就径直朝一旁走去。
这条小河是附近唯一的水源,常会有人过来取水,午休时间已过,村人们也要起来干活了,所以林钰此刻不管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转身回村,应该都会碰见人。
她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的身份,这般狼狈模样被人撞见了,确实不太合适。
于是林钰稍一犹豫,便跟着傅玄毅的脚步走了过去。
这人就一直领着她沿着树林边缘,朝河流下流走去,那里只有更大的一片树林,却没有田地,应该少有人来。
等到最后他们到了地方,傅玄毅就没有继续往林子里走了,而是停在了边缘,选了块头顶有树荫,但身上又能感受到阳光烘烤的地方,“好了,就在这里吧。”
林钰闻声也停了下来,四下打量了一遭,这便在旁边找了个大石头坐下。
把她安顿好,傅玄毅却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了一个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背倚着棵大树,目光平视着前方。
林钰这才想起来,自她上岸以来,这人的目光就没有落在她身上过,不愧是王府的世子,还真是挺知礼的。
也幸亏她方才下水前,特地留了件干爽的外衣,此时宽大的褙子往身上一罩,除了她的发丝还有些潮湿之外,基本也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想想傅玄毅方才,应该也是被她的行为给惊呆了吧?
好歹也是位千金小姐,怎么还能说跳河就跳河,就为了给一个小儿摸毽子呢?
但其实她林钰,从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毕竟她自小就无人管束,一个人在庄子上长大,十足的就是个野丫头。
什么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虾,甚至是与人吵嘴打架,她是一样都没落下。只是后来她到了林家,被人从头管到了脚,再到后来嫁人……
再后来她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一世,可惜这一世她一直在疲于奔命,从最开始逃离禹州,争取自由,再到来了甘州,就开始苦心孤诣地谋划、布局,在今天之前,她甚至都快忘了她那个自由自在的童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
直到她方才跳下河,痛痛快快地泅了次水,这才感受到了久违的自在与酣畅,所以她才起了玩心,想逗弄一下岸边的小虎子,可惜却是没想到,被傅玄毅看了个正着。
想起自己方才的那副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模样,林钰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的难为情,可就这样想着想着,她却突然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傅玄毅也听见了她的笑声,有些诧异,却不好望过来,只能微微侧了侧脸,问她道:“怎么了?”
林钰闻言忙止住了笑,想了个话题,便问傅玄毅道:“表哥会凫水吗?”
傅玄毅不想她会突然问这个,下意识就点了点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