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南道蜀郡境内的一条官道上,一辆窄小的马车和一头驴在并驾齐驱。
正常来说,马比驴高大矫健,可这头驴跑起来的速度丝毫不落后马车的速度。
驴上坐着的是一位少年,身材纤细,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浅蓝色外衫,灵动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过往的行人都不禁多望上几眼,心中暗自感叹,谁叫少年郎,生的好像貌!
一旁赶车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青年,此人身材健壮,坚定有神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忧虑。
“啊呃——”车内传来一阵低闷地呻-吟。
赶车的青年听到后,脸上浮现深深的担忧之色,猛地勒住缰绳,向身侧骑驴的少年喊道:“阿暖,阿霖又发作了!”
驴上之人便是赵暖,这次出行,为了方便行事,她一直女扮男装,一路骑着小母驴六花。
赶车的人是萧远,他们临时用李霖的那匹小黑马套了个马车,载着车内的李霖赶往凌云山。中途,由于路途不熟,走了几次弯路,三人行到蜀郡时,已经过了两个月。
一路上,李霖的噬骨症,越犯越频,如今一日上要犯二三次。
赵暖听到萧远的话,立刻勒住六花。她将驴缰绳抛给萧远,一纵身上了马车。狭窄的马车内,李霖身体蜷成一团缩在角落,脸色青白,额头渗着密密麻麻的汗滴,浑身颤抖得非常厉害。
赵暖毫不犹豫,从怀中掏出金针,快速的在李霖身上多个部位,下针刺穴。
一柱香过去,李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可是脸色仍然难看的厉害。
赵暖轻声问道:“阿霖,好些了吗?”
李霖望着赵暖,脸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气息低弱的说道:“不要担心,我好些了。”
赵暖自是知道李霖在安慰自己,随着噬骨症犯的越来越频繁,针灸镇痛之法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有效,李霖的全身的骨头还是很痛的。
她心中酸楚,又不敢流露,只好扭头望向萧远:“阿远,咱们到哪里了?还有多远到凌云山?”
“再有一个时辰能到蜀郡的治所成都城,小黑已经连续跑了三日,到了极限,我们需要在成都修整一下,再继续赶路。”萧远见李霖情况稳定些,此时又加快了马车行进的速度。
赵暖把李霖身上的被子向上拽了拽,没有再说话。
午间时刻,三人终于到了成都城,成都不但是蜀郡的治所,更是剑南道最高长官——剑南节度使的驻节之地。
马车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商铺招牌旗帜更是迎风飘扬,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天府之国的富庶和安逸。
李霖顺着马车窗帘望着外面的一切,一瞬间竟然有了畅游唐代成都的意想!不过这种想法转瞬即逝,自己一个身患绝症之人,终究是没有那份精力和心情的。
三人在一所颇为豪华的楼阁前停下了脚步,赵暖问道:“阿霖,午饭便在这里吃吧?”
李霖打量眼前建筑,这楼阁上用楷书写着‘云来食肆’四个鎏金的大字,门面很大,出入的客人也多。想来是一家价格不菲的食肆,进去了怕是要花费不少。
临行前,忠伯的确给带了不少盘缠,可是一路吃喝用度花费很大,又行错了路,多费了许多钱,此时所剩盘缠已然不多。
萧远脸露难色说道:“阿暖,这食肆一看就很贵,我们不如买些胡饼一类的干粮,路上充饥就好。”
赵暖弱弱的说道:“阿霖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们已经连着吃了好几日的胡饼、蒸饼,我们就去食肆吃一顿好的,让他进补下身体。”
“可是......”萧远还想说什么。
李霖想着二人几日来护送自己的劳累,打断了萧远的话,“好,我们就吃这家。”
一个时辰前刚发作过,这会李霖的气力恢复不少,他并未让萧远搀扶,自己小心缓慢的与二人走进食肆。
这酒肆一共三层,生意非常好,此时一楼已经坐满,
一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傲慢地打量了三人的着装后,没有动地方,只给身侧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
那伙计赶紧上来迎客,将三人迎上二楼,二楼的客人也很多。
三人被安排在临近楼梯口的一处狭窄的位置。
赵暖问道:“店家,这里太憋屈了,不如让我们去三楼就坐。”
伙计冷冷说道:“客官,今日小店客人太多,一楼、二楼已满,三楼更是被贵人包下来。您三位多担待些。”
李霖按住还要争辩的赵暖,温声说道:“好,就坐这里。”
三人便在此处坐下,点了些蜀地的特色饭菜。
不多时,饭菜上齐,菜肴精致,香味弥漫,三人纷纷动筷,大吃起来。
李霖一个时辰前刚刚发作,此时虽然一点食欲也没有,仍然勉强动了几下筷子。
赵暖在一旁看在眼里,正要劝他多吃一些,从一楼顺着楼梯上来一群人。
这群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他身穿一件天蓝色蜀锦外袍,腰间绑着一根赭色师蛮纹角带,体型挺直,一双有神的眼眸显得十分精明。而他前面引路的人,正是刚才在一楼那位傲慢的掌柜。
掌柜此时早已不见适才的傲慢,一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说着:“鲜于郎君,这边请,楼上歌舞酒菜已经准备就绪。”
锦衣男子并没有理睬掌柜的献媚,只是问了身边随从一句:“那两个胡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