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容貌俊秀的少年支棱着双手,摆出一个十字架的模样,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使劲儿眨巴了两下眼睛,让泌出的眼泪润滑了一下干涩的眼球,试图让自己精神一点儿。
然而很遗憾,似乎效果不是特别大,上眼皮还是重得要死。
无奈地看了看窗外黑黢黢的天空,少年开口道:“能不能帮我请个假啊?这也太早了点吧?这样下去会长不高的!”天可怜见,自己还是一个不到十三周岁的少年,正值青春发育期,起那么早干什么?难道不会影响生长激素的分泌吗?
弯着腰帮着少年整理复杂袍服的两个漂亮少女闻言,不断忙活的白嫩小手肉眼可见的顿了一下,然后便继续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的工作,对于少年的话语置若罔闻。
少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并不是这两个少女无视他,而是畏惧他。
因为他喜怒无常,性情乖张,心中稍有不顺就极易迁怒身边的人。而在这个时代,他的身份能够轻易决定这两个少女的生死。
于是他又叹了口气。
“祐哥儿可不要这么说,被人听去了不好。”坐在旁边的中年人却并不畏惧,捋着颌下并不太漂亮的胡须,出声规劝道。
意思倒是规劝的意思,但语气却并没有半点规劝的语气;虽然称呼十分亲近,但话语中却总有些阴沉沉的,听着让人感觉极不舒服。
少年张开迷蒙的双眼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任两个少女围着他忙活。
快十三岁了还不能自己穿衣服,想一想也是醉了。
不过也不能怨他,宽袍大袖的衣服一层套一层,各种各样的带子从身体周围环绕而过,也不知道两个比他还小的少女是如何记住到底应该怎么弄的。所以只好扮做人体十字架,任人施为。
“我和你娘商量过了,齐州不是个好地方。”中年人并没有在意刚才少年翻白眼似的动作,自顾自地说着,“不过陛下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不管是长孙无忌还是房玄龄,都并不赞同这间事情。再加上还有你四哥在中间杵着,将来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先应下来再说,千万不要做出头鸟,现在陛下言出法随,跟他对着干绝对没有好下场。但是出京是绝对不能出京的,像之前的不之官就挺好。反正就一句话,给,就应着;但是不管啥事儿,都得比照着你四哥来。都是陛下的儿子,总不能厚此薄彼吧?他是皇后的嫡子又能如何?你娘也不是不受待见!况且皇后的身子骨……”
“闭嘴!”少年猛然张开了眼睛,冷冷地看了中年人一眼,眼神中精光乍现,先前的懒散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天潢贵胄的气度眨眼之间显露无疑。两个少女一哆嗦,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
中年人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少年会忽然吐出这两个字来。等看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扯出一个笑脸来,小声道:“就两个婢子,想来是什么也不敢说的。祐哥儿要是担心……”
“闭嘴!”少年再次吐出这两个字来,声音比之前要低,但温度却也愈发低了起来。
“第一,是你自己嘴无遮拦,不要怪到别人身上!”少年弯腰拍了拍面前跪着的两个少女的肩膀,示意她们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眼睛又闭了起来,嘴里却依然冷冰冰地说道,“第二,我身边的人,只有我能决定她们的命运!第三,你是我的至亲没错,但不要觉得关系亲近就可以随便帮着我乱出主意。更不能想着不该想的事情——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抬得动玄武门的门栓不成?”
“玄武门”这三个字被少年轻描淡写地吐出口,房间里面的温度似乎再次降低了许多,不光两个少女再也坚持不住手中勉强的工作,原本脸上讪讪的中年人也面色大骇,忍不住四下打量着这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似乎想要找出某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并不存在的身影。
“你也知道害怕?”少年眼睛依然闭着,却似乎仍旧看到了中年人的表现,嘴里嗤笑了一下,道,“知道害怕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阴家现在是不够吃还是不够穿?我大唐的官儿虽然俸禄没几个,但你是靠着那点儿俸禄过活的人?况且,呵……”
少年人的话没有说完,但中年人却被这半截话搅起了心中最深处的恐惧,额头上的汗珠肉眼可见地冒了出来。
“你先去承天门外等着吧,元日大朝会是大事儿,你跑到这里来说关心自己的外甥,害怕我年幼失礼是应该的。但要是和我一起过去,那就不太应该了。”少年自己动手,整理着已经穿得差不多的复杂的袍服和配饰,两个少女趴在地上,几乎已经软成了泥,自然没办法继续工作下去了。
中年人楞了一下,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一个字也没说,脚步踉跄的出去了。
少年又叹了口气,刚才冷冰冰的神情再次一扫而空,又恢复了最初没睡醒的懒散模样。单看这变脸的功夫,倒是真正称得上“喜怒无常”了。
他倒是不想用刚才那样阴阳怪气的语气和别人说话,但是没办法,稀里糊涂从病床上就跑到一千多年以前来了,现在自己的这个身份,结局一眼就看到底,要是再不帮着前身擦一擦屁股,在七年以后造反失败,从堂堂皇子之尊被贬为庶人,然后赐死于宫内省,除了在史书中留下“李祐”这个声名狼藉的名字之外,连个孩子都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