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细雨中,林飞兰一袭青衫红衣,撑着一把微微泛黄的油纸伞穿梭在正阳大街上。穿街过巷之后,来到了一处凉亭中。
红漆渲柱雕梁彩绘的凉亭中正襟危坐着一人,一身宝蓝色的长袍看起来风度翩翩,面前摆放着黑漆四足茶几,珐琅面梅花的茶杯中袅袅热气缓缓升起。
在这江南烟雨里,手卷古书斟茶自饮,倒也惬意。
迈步到凉亭中,林飞兰收起油纸伞,轻轻的放在柱边,随意问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音讯,今日殿下突然唤我过来,不知可有要事?”
辰宇微微皱了下眉头,皙白的手掌摩挲着另一只手上的翡翠扳指,轻声说道:“你这一声殿下叫的好生突兀啊。”
反而林飞兰更加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满脸嫌弃的神情表达着她想说的话语。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太子府闭门思过,医馆开业也没有过去,大家过的都还好吧。”
看着眼前的街道,路面仿佛像是水洗了一般,行人行色匆匆的疾走着,辰宇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嗯!”一个浓重的鼻音从林飞兰的口中传出,双手插袖的看着一旁的他,到底要看看这个男人说些什么。
轻轻把手上的古书放到一旁,书页顺力卷动了两下便轻轻地合上了,书面上的《水经注》三个大字展露了出来。
轻轻吁了一口气,辰宇沉声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微微欠了下身子,抬头正色的看着她:“今年的回南天来的早了些,钦天监观天象说是将有异事发生,考虑到雨水过多,各地可能会出现在洪涝灾害的情况。我要亲自去看看,尤其是清远郡那边。”
清远郡的水患一直都是出了名儿的难题,想必在今年的这种情况下,出现危机的情况更加会大吧。
听到辰宇的这句话,林飞兰的脸色严肃了起来,能让太子亲自过去查看,恐怕形势不容乐观。
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水患解决了之后,我还要在那里安排一下和东齐贸易线路的问题,也不知道多久能够回来。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一下和硕世子,那边已经吩咐过了。”
说着对外面轻轻摆了下手,从不远处走过来了两名男子,清一水的白袍打扮,身上的衣衫浸湿了大半,想必在雨中站了好一会的样子。
走到近前之后,发现竟是以前的老熟人,魏相应和吴英达这对难兄难弟。
“之前你们也见过面,就没必要介绍了。”对着林飞兰缓缓的说道,“这两位随时都可以进入王府和世子单独联系,你把他们留在身边我也安心一些。”
依靠着红柱轻轻扫了仍站在亭外淋雨的两人,林飞兰静静的听着他讲这番话,就像是交代身后事一样详细妥帖。
寻得了一个空隙,她冷冷地质问道。“这两人你留下来是准备保护灼华还是监视她,不要伤了你的小宝贝?”
没等太子作答,一旁的吴英达率先看着她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以后只听从灼华姑娘的命令。”
几年的官场生涯让他知道此刻正是关键的时候,现在的站队也是获得太子麾下门票最捷径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林飞兰也微微有些意外,诧异的看了这人一眼,又问向辰宇:“等你回来了之后,和郑小姐的婚事是不是也被提上了日程?”
刚才他自己说到了东齐贸易之事,这其中显然有着大量的利益往来,虽说是两国互利的事情,但她敏锐地感觉出似乎有不平等的地方。
话音落地之后,凉亭内便再也无了声音。她瞪着眼睛看着那个低头的那个男人,用异常坚定的眼神告诉,今天一定要知道个答案。
酝酿半天辰宇说道:“两国联姻,利在江山社稷。此事若成,福泽天下百姓,就单单这条贸易路线就可以救活数万之人。”
这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她一个女子不懂,她只想知道答案,大声的喊道:“所以你就要娶了她?!”
看着那灼灼的眼神,辰宇不知道怎么跟她去说,怎么去解释才能让她理解,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
这一切只能说这是齐国的一个阳谋,因为种种原因也是南庆趋之若鹜的一份特殊礼物。
从他的态度中,林飞兰知道自己的答案,心中似乎有着一块压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再见太子殿下,以后还是莫要再联系了。”说完,拿起自己的那把油纸伞,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朦胧的江南烟雨中。
并没有对林飞兰的离去进行挽留,他只是对着亭外吴英达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
一把油纸伞后面跟着两个白衣男子,前后的行走在大街上。刚开始飞兰的还是气氛的大步流星,可是越走越慢。
她是一个小人物,经历过人生的最苦难,不懂得大人物们的潇洒,也不懂还有他们的无奈。
如今政治无情的面孔,展露在了他的眼前。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就把以前崇高的诺言抛之于脑后。
爱情,在她的心目中是神圣不可玷污,又是可望而不及。
最终她停下了脚步,一袭红袖撑着那把纸扇,任由雨水打湿了裙摆、袖口、肩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洼。
她不知道这件事情一会该如何和灼华去说,这也是她踌躇不前的原因。或许依灼华的聪明伶俐早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这难道也是他一再退让的原因吗?
一句话在她心底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