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后,南楚国,苇州平山村韩府田庄。
韩亦雪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睡眼惺忪地望向窗外。院子里阳光明媚,已是日上三竿,一束梳妆台铜镜上投射而来的光线格外刺目。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抬手遮了眼睛,刚睡醒的嗓音有些微哑地唤了一声:“思思。”
门口丫头听见动静,轻轻推开门问道:“小姐,你醒了?”
“窗帘怎么都没拉上?”话落,韩亦雪艰难地坐起身,这才发觉口渴得厉害,轻咳一声道:“倒杯水给我。”
思思在门口动作麻利地蹬掉鞋子走进来,口气无奈道:“小姐啊小姐,你又忘了,你在给夫人的回信里说今日启程回宁都呢。崔管家说大白天的屋子里黑漆漆的,再让你睡下去怕是又要误了时辰。”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倒了杯水递给韩亦雪。
若不是小姐定下了“没有吩咐不许叫自己起床”的规矩,她早就上房揭瓦,吼她起床了。
韩亦雪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眉头不展道:“你和崔伯说一声,我全身都难受,今天无法动身了。”她把杯子随手搁在枕边,又道:“把窗帘拉上吧,我再睡一会儿。”
思思见她难受不像作假,一手拿回杯子,一手扶着她躺下,小嘴却高高嘟起道:“谁让你昨晚胡来,趁叶公子不在偷酒喝就算了,怎么还能喝得酩酊大醉啊,这下难受是应该的。”
小主子是将军府幺女,距离将军夫人苏氏定下的回府日期已拖了月余。为了不回宁都每次都有花式理由:身体不适、起疹子、脚崴了……现在酒都喝起来了,再拖下去,小主子指不定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崔管家刚开始还会准备马车,到后来索性也不准备了。但话还是要说满,样子还是要做到位,毕竟小主子拖延症、健忘症严重,不多提醒怕是要忘了回宁都的事儿。
韩亦雪揉揉眉心,努力回想了昨晚的事,道:“不是看你睡得熟嘛,就没和你说我去酒窖了,我看酒好像酿得差不多了,就小酌了几口,没想到酒劲这么大。”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故意痛快喝了几大碗的,为了不回宁都真是煞费苦心呢。
思思昨天傍晚在书房里陪着韩亦雪看书,韩亦雪让她在软榻休息,她没想到自己就睡了过去。等到她醒来时已经天黑了,书房昏暗,蜡烛灭了好几盏,只剩她一人。她在院子里找不见小姐踪迹,就开始慌了。
庄子的人齐齐出动找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昏睡在酒窖里的小姐,身旁还光明正大地丢着本**。她面色潮红,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怎么叫都不醒。
崔管家担心她,大晚上的就匆忙把已在睡梦中的乡医喊醒拉到庄子看诊。结果那乡医刚要诊脉,韩亦雪就吐了他一身。崔管家一边帮着擦一边连连赔不是。乡医全程黑脸,说她只是宿醉,责怪他们一个个都大惊小怪的,开了个解酒方子就满脸不快地走了。
一晚上闹得人仰马翻,思思被崔管家当出气筒训了半天,一句话都不敢回。谁叫她是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呢,她当值睡着了不知主子行踪,是不应该了。
思思想了想,还是决定道出自己憋了一晚上的委屈:“崔管家昨晚还训了我,他说我如此无用,从来看不住小姐,总有一天要被发卖了。”
“放心,没我同意不会的。”韩亦雪懒懒摆手道。
思思心情立马好了些,轻轻帮韩亦雪掖了掖被子问道:“小姐,要不要把解酒汤端上来?”
“过一会儿吧,先去把皮卡喂饱了。”韩亦雪嘟囔道,眼皮重若千斤。她慢腾腾地朝里侧转了个身,一脚跨上被子,继续睡回笼觉。
皮卡是韩亦雪之前在集市上买的一匹小马。马儿通身枣红色,是当天集市上最矮小瘦弱的一匹。韩亦雪本想买只狗来养,后来一眼就瞧见了它,觉得有眼缘就把它买了回来。皮卡被带回庄子精心养护后,渐渐膘肥体壮成了一匹良驹。
思思把窗帘都拉上,屋内顿时暗了下来。她刚踏出房门,一阵清风吹来,只见院子里海棠花瓣簌簌飘落,一只粉白色蝴蝶混在落花中,扑朔着翅膀轻巧地要向屋内飞去。思思眼尖地掩上门,蝴蝶见前路不通,便绕开飞回到院子里。
思思看着蝴蝶飞远,抬脚向马房而去。而这只蝴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化为了晶莹的粉末。
午时已过,韩亦雪才慢吞吞地起床更衣洗漱。
这时候的人一般都是天黑就寝,天亮就起。而韩亦雪经常晚睡晚起,一觉要无干扰睡到自然醒,她不用床帘,就装了“遮光窗帘”说是防止被日光亮醒。韩亦雪早午饭一起吃什么的,大家也不奇怪了。
如意端来重新热了一遍的早午膳,有两素两荤一汤,量不多但都很精致。思思在一旁帮着摆盘。
韩亦雪看着满桌饭菜才发觉真是饿了。于是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大勺喝汤,大口吃肉,还口齿不清地对思思说:“思思,你要没事的话就去准备一下,今晚叫上所有丫头,去活动室开‘爬梯’。”
韩亦雪从小就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词汇,相处久了,有的她们也明白了意思,有的靠猜也能理解一二。
韩亦雪在书房旁边新建了个“活动室”,里面安置有各种乐器、舞蹈器材。她每天都会进去活动活动,有时候还会把院子里丫头都叫上在里面闲聊吃茶狂欢找乐子。
思思眼睛一亮,兴奋道:“小姐,那今晚别喝酒了吧?你昨晚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