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我们现在畏首畏尾的状态。每个职业角色培养出来,不搞二三十倍的备份,都不敢乱用的。比如数学家。你们学数学的,真正搞数学研究的有几个?”
张荷这句话,直接把小姜都包括了进去。
根据兰泽对小姜的了解,姜汉臣的数学水平还挺凑活的。搞研究,灵性差了一点;搞工程,那是绰绰有余的。然而,小姜他既没搞研究,也没搞工程;他的专业水平,主要用来鉴别谁是真正的数学家:不如他的绝对都是骗子。
张荷拍了拍兰泽的肩膀。兰泽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把手里正擦着身上水的小末末悠地上去。
末末毫无所觉,依然呼呼大睡。
除了给睡着的末末冲洗口腔麻烦了点,这孩子省事得像个玩具娃娃。
“我们从上到下,都缺乏敢打敢拼的精神。缺乏视死如归的精神。因为我们的人命太金贵了。”张将军语重心长,咧了咧嘴,对差点拍掉孩子深含愧疚,“而这些东西,小穆都有。”
“嗯,亡命之徒。”
“联合体的大部分人也都有。”张荷补充说,“在那个环境洗过一遍之后,很多人都变了。我已经被联合体定型了,小穆比我更适合陆军。”
张荷声音放轻,并不是因为孩子睡了。而是不由自主地缅怀起自己的青春。
联合体员工来自于世界各地。其中很大一部分,在他们老家,人口压根不金贵。
甚至有的国家和地区还很原始,医疗昂贵水平差,婴幼儿出生率高,死亡率也高。那些地方的人,凡是混出头到联合体工作的,都是当地的人尖子,拼搏奋斗毫无底线,天生没有惜命的意识。
神州的年轻人在联合体的大环境中工作得越久,身上的联合体烙印就越深。
张荷一直热衷于挖联合体的墙角。只求结果,在不违规的前提下不择手段,有空再去研究道义的美感,这些正是联合体教会她的。学不会这些,早晚被所谓的“同僚”绑架。只有在你能把握主动的时候,同僚才能成为你的僚机。或者,干脆像张青松那样逐渐被边缘化。
不过在昨天之前,她都是偷偷摸摸地挖墙角。只敢挖退休的、离职的,和小穆这样没签正式约的小实习生。
昨晚上,她在月亮上的联合体大会议厅,当着满满当当的联合体职工喊了一声:“想当我的学生吗!”
那可就太嚣张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兰泽丢开浴巾,单手举着末末果断说道。
“你懂什么了?”
“你在担心。如果必须代表神州和联合体打交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当然不容易了。利益和尺度,都很难把握。”
“又不一定是你。”兰泽自以为是地安慰她。
兰泽把末末送进孩子们的卧室,放到末末自己的床上。随便扯了一角小被子给盖上**。反正孩子冷了自己会钻进被子里。至于小裤裤,熊孩子又不尿床,醒了他自己会穿的。
张荷皱了眉头,立刻舒展开了。反正她也懒得折腾睡着的孩子,给穿小裤裤,动作不熟练能给孩子搞劈叉。
“你猜错了。”张荷倔强地否认道,“不是。我并不担心担责任,只担心自己离开你。”
“如果有机会,”兰泽想了想,“我希望你离开。”
他俩一前一后地离开孩子的房间,回自己的卧室去。
“你不要我了?”张荷故意问。
“你不属于地球,你该属于太空。”兰泽认真地说。
张荷一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兰泽接着说:“几个孩子有天分,也不该留在地面上。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离开地球。”
按照正常的流程,他们先得长大,读大学,在大二或者大三的时候参加天空单位的招考,参加地面基地中组织的集训……佼佼者才有机会选拔上天。
离开地球,得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
但是家里这几个儿子虽然年纪小,他们已经经历过成年人都未必有机会参加的各种天空训练科目了。爸爸豪气,妈妈任性。
兰泽迫不及待,想把五个孩子全发射到天上去。
“舍得?”张荷把脸凑到他的脖子根。
“反正都是跟你混。”
兰泽反手把老婆大人拦腰拎了起来。吓了张荷一跳。
在空间变换之中,她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于是调整姿势让自己舒服点。
这么多年来,张荷的体重,除了怀孕期间,一直保持恒定。这只能证明严格的自律。留在地月系内部,这份自律是毫无必要的。
兰泽只要把她拎起来,掂一掂分量。就知道,她的野心一直还在。
“哎,最小的呢?”张荷接着问。
“末末跟你混得那么开心。更不用担心了。”
兰泽踹开卧室大门,把老婆扔床上,然后……打开衣柜门,找洗完澡穿的好看衣服。
“其实,末末是我最不担心的。”兰泽把披肩、连衣裙、薄裤袜在床边一字排开,再放上一双亮闪闪的坡跟拖鞋。齐了!“小朋友和谁都能玩到一块。自我保护意识也很强。”
“大晚上让我穿长袜睡觉,你有毛病!”
“要不然我穿,你来撕?”混小子一脸贱笑。
张荷琢磨了一下,裤袜那玩意虽然薄,实际上材质挺结实的。唔……撕不开。
“算了,我穿吧。”张荷抱着一堆衣服和鞋滚下床,恨恨道,“老子平时都不穿这玩意!”
麻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