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乱世是所有凡人之不幸,而这其中,尤为不幸的更是女子。”
“在我出生的那个战乱频繁,平民居无定所的年代,女子性命之低贱,甚至不如牲畜,即便是高官贵族家的女子也一样,不是待价而沽,便是已然被送了出去,当做家族利益交换的筹码。”
“幸而家父乃是乱世中仅剩不多的尚有良知的男子之一,当时我们避开了族人,仅带着一些古籍和财物,便遁入了深山之中,而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以开始修道之行。”
“几百年后,汉室兴起,凡间逐渐恢复了生机之时,当初遁入深山避世而居的修道之人也纷纷入世,而在那个时候,我无意间得到了一个宝物,也许有人知道,那就是五行镜。”
“因记录它的典籍非常少,即便有,也只有寥寥数语。”
“我也是获得了它许久之后,才发现了它的光芒之中隐含的秘密,当时我的非常好奇,便带着它四处游历,寻找与我一样的修道之士。”
“当时的我虽已有上百年的修为,但毕竟久居深山,又曾是足不出户的深闺女子,故而要说分辨人心,在那时,我许是根本无能为力,甚至也根本没有要去判别的意思。”
“毕竟,能遇到一个和自己一样修道的人,本身就已经是很有趣的事情了,可以交流修道的心得,可以互相述说从前的故事,那可是太有意思的事情了。”
“也就是在那时,我认识了我的先生李常苦,以及当时他的知交好友,阴元华,阴慧君兄妹。”
“阴元华文质彬彬,阴惠君娇柔可爱,他们两人待人处事都十分妥帖,即便我当时只是个客人,也一点都不觉得拘束,在那兄妹二人的招待下可说是如沐春风,十分自在。”
“如果当时有人告诉我,阴元华阴慧君兄妹修炼的是鬼道术,我一定只会当成是笑谈,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地相信。”
“然而这的确是我识人不明,先入为主对那二人有了非常好的印象,所以在多年之后,羽蝉真人向我提出吸纳那二人进入我们机构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但即便如此,该有的流程我也没有省,这二人完全是通过了我司的所有审查和试炼,最后才加入的,这些文案在我司的档案库中都是可以查到的。”
“但错就错,我身为一司之长,本该明察秋毫,洞悉一切阴谋,却没能阻止鬼门的奸细混入我司,这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幸而当时我没有告诉他们兄妹二人五行镜的秘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菡萏说到这里,温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微微笑了一下。
这就完了?
昕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打算要开口。
菡萏对她安抚地点了点头,柔声道:“掌管本司的几百年间,我的罪行可说是罄竹难书,就请诸位稍安勿躁,耐心听我一一道来。”
“按照时间顺序来说的话,我做错的第一件事,就是隐瞒了我的前任司长文德真人的死因。”
她微微抬头,目光掠过二楼仍密密地挂着帘子的那个包厢,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柔声道:“时人都称文德真人为文德校尉,且当时我们这个……机构仍是一个非常机密的所在,除了手握王权的寥寥数人之外,旁人根本不知我们的真实身份。”
“兴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校尉大人行事再隐秘,再令人难以理解,也无人置喙,他的权力可说是比真正手握王权的那人还要大。”
“毕竟修道之人来去自如,他能探知所有不为人知的阴暗,即便是王座上的那位,也不得不对他十分敬重。”
“修道之人不得参与政事,这是千百年来我们修道之人遵循的铁律,不过身在皇族的屋檐之下,听候那位的召唤也是难免的,只是……”
“身为当时掌管人事的小部员,也许是我太爱管闲事了,亦或是校尉大人本就不屑隐瞒,很快我就发现了,在编伍兵的流动性简直是太大了,而且每个人的死因几乎都是’殉职’。”
“可是当时人人安居乐业,根本就没有战争,就连街头吵架都是动口不动手,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家要顾,谁愿意闹事呢!”
“我发现了这件奇怪的事情之后,就和身边的几个熟悉的同僚说起了这件事,包括羽蝉真人,虽然我们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来,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她意味深长地抬头,看着远处,淡淡地说道:“那些人并不是殉职,虽然的确是死了,但却不是尸骨无存。”
“也许诸位都还记得百里国的传说……”
啊……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难不成这件事竟然不是梁渠一手造成的,听这意思,背后另有隐情,甚至还有官方背景!
“咳!”
七叶真人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正色道:“菡萏真人,过去的都过回眼前之事吧。”
“哦,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菡萏真人不经意地拂了一下自己鬓角散落的长发,定定地看着二楼的方向,一字一句说道:“当时我隐瞒了一切,隐瞒了百里国那些傀儡的真相,也隐瞒了文德校尉的死因,这是我在他垂死之际对文德真人的承诺,如今想来,这也是今日一切错误的起因。”
“按理说,我知道了这样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不是被灭口就是应该隐居深山,再也不出世。”
什么秘密?
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