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异常的激动,但即便是这样,他还小心翼翼的只拉着沈清竹的衣角,怕她生气。
“婶子,这怎么办啊。”
现在别说是把人安排进客栈,他连下车都不愿意。
沈清竹有些头疼,她看向玉书。
“你对他很感兴趣?”
她已经做好准备,只要玉书摇头,就把人一脚踹出去完事。
她没有义务帮一个陌生人,或许很多人会报以善意的帮助老人,又会有很多人觉得她冷血。
可她凭什么要管他,就因为他疯癫可怜?就因为他比她弱势?
况且要她怎么管,给一顿饭吃,买身衣服穿能起到什么作用。
玉书不知道沈清竹的打算,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他的病很奇怪,我想请教师叔,研究一下。”
沈清竹把要抬起的脚收回来。
“行吧,咱们回家。”
“那他呢?”
“带着吧。”
不带着还能怎么样,谁让她宠孩子呢。
况且就是一个疯老头,掀不起风浪。
总不能她随便捡个人就是大人物吧。
事实上沈清竹之所以敢捡回去,就是因为这人到家了,死活都是自己说了算。
他若是个老实本分不惹麻烦的,带回去给玉书当研究对象也没什么,不差那一口饭。
但他若是个不简单的人,若是危害到江恒,想要解决他比什么都容易。
沈清竹发话,玉书就乖乖去赶车,他不拉扯老人,老人也就渐渐冷静下来。
他一粒一粒的捡着能找到的碎渣,仿佛这是一件大事。
“芸儿的荷叶糕。”
他自言自语着,沈清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荷叶糕这么执着,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对不起女儿,能够有这么大的反应。
马车一路往回走,老人都没再有别的动作,等到回家以后,沈清竹才发现江恒已经回来了。
“怎么回来这么早?”
“运气不错,就早回来了。”江恒把沈清竹扶下车,然后问她,“带人回来了?”
马车上多了一个人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捡了个人回来,这事情有点说来话长。”沈清竹一想就头疼,她对着马车说了一句,“下车吧,到家了。”
那老人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车,就能自己下车。
果然,沈清竹一句话,老人就自己下车了。
之前因为折腾,沈清竹一直看不清他的脸。现在他平平静静,脸上的泥也被眼泪冲掉许多,隐约能看出面容。
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男子。
轮廓还有些眼熟。
沈清竹打算和江恒解释发生的事情,玉书打算带着老人去清洗泥污,也就在这时,江恒突然就跪下了。
哪怕见到楚王,他也是微微行礼,并未跪拜,可如今对着老人,他跪得实实成成。
沈清竹的心咯噔一下,她看向老人,在那一瞬间,她心里翻涌出的是杀意。
她大概猜出老人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狼狈如此,就这样也是活该。
沈清竹心中有怨,看看,你把他折腾到这个地步,他却还卑微的向你尽忠。
哪怕江恒依旧优秀,而老人现在满身不堪,头脑也不清醒。
沈清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的演技能骗人,但她的高傲是无法对这种臣子的卑微感同身受的。
可她不能阻止江恒,因为这是他的信仰,是他苦苦挣扎的近九年里的支撑。
沈清竹立在那里,满眼冰凉,老人去拉她的衣袖,却被她毫不犹豫的拂开。
“玉书,你先回去,把你师叔请出来。”
沈清竹哪怕压着,她的语气都让玉书忍不住发冷,他不知道这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赶紧去叫卢致风。
“江恒,先进屋吧。”沈清竹觉得江恒跪得够久的了,轻轻的拉了拉他,“你就是把腿跪没了,他也不会让你起来,他现在脑子不清醒,不知道自己是谁。”
江恒有些意外的起身,他看向老人,那人还执着于小心翼翼的拉沈清竹的衣袖。
沈清竹再次拂开,然后只说了两个字。
“跟着。”
然后便轻轻的拉着江恒的手,和他一起去了之前楚王住过的房间。
一共两间客房,另一间陈裕晖住过,以后也可能再来,所以没必要就不安排人进去了。
沈清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江恒他为什么要跪,似乎在他跪下的那一瞬间,她就全都明白了。
江恒握着沈清竹的手,觉得她太过聪明,而这种聪明,有时候会伤到她自己。
“清儿,他是……”
沈清竹用手指挡在江恒嘴唇上,不需要他的解释。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但我不会因此就不怨他,我的男人我自己心疼。”
沈清竹的手指有些凉,江恒却在这一瞬间觉得这是一种滚烫,烫到心底,暖了刚刚冰凉的身子。
看到老人的那一瞬间他脑子是一片空白的,即便以前说如果有一天能回去,但他也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再次见到这个人。
再次见到当今圣上。
那一刻,他甚至不能思考,为什么皇上落得这幅模样,又为什么被沈清竹捡回来。
他只是本能的服从这位老人,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忠诚,哪怕这根骨头曾经被这个人亲手打断。
昔日高高在上的人此时浑身上下找不到干净的地方,他还小心翼翼的总想讨好沈清竹,弄得江恒有些不解。
“皇上为什么跟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