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握着的招魂幡倏地被点燃,里面寄宿收集的邪灵,在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中燃化成浓黑的烟。
我抬手对着小瘸子一划,他身上的绳索应声散断,以一个不怎么优美的姿势,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
“他的生魂呢?”我朝着小瘸子那边努了努嘴。
邪师搓着手,魂体瑟缩,眼中却蓄满了恶毒:“你放了我就告诉你,我要是不得活,他也不得活!”
他威胁我?
身后一点脚步落地的声音,缓带来一股清爽的风,又是一只邪师的魂魄被轻飘飘地甩在我面前。
夜浔那厮又是极其顺手地捡我的袖子擦手:“他都招了。”
消息是个好消息,但是抵不住我心里的不满,遂赶紧一把抓了他还未收回的手,委婉道:“夜大人下次可否注意一点?”
他的眼神从被握住的手上渐移到与我对视,声音温和:“我尽量吧!”
我赶紧瞪了他一眼,扯回袖袍:“小瘸子的生魂问出来在哪里了吗?”
被夜浔扔来的那个邪师瑟瑟地起身跪得板正,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殿中那尊莽壮的佛像:“在在那里面。”
方才进殿内的时候那佛像还是闭眼的模样,不知何时,它竟睁开了那双铜铃似眼珠滴溜溜地盯着我们。
被我拽出来的那个邪师脸上还挂着泪珠,喜出望外得挪至佛像跟前,双手高举:“大灵通菩萨”
“嘭——!”佛像的脑袋应声炸开,石渣子洋洋洒洒地溅落一地,它中空躯壳里面氤氲着一团白光。
眼看着光芒将要脱壳而出,说是迟,那时快,夜浔飞身过去,伸手一揽,那团白光飘进了他怀中,而邪佛像的那两只血红眼珠子,则好巧不巧地滚在了我脚边。
两只邪师鬼惊叫着爬过来抓那对眼珠,我略一抬脚,堪堪将两只眼珠碾得稀碎,爆出的血色浓浆喷了邪师鬼一脸。
那浓浆并没有穿过鬼魂的虚空之体,而是直接落在了他们身上,浓浆触及之地呲呲冒出黑烟。
两只邪师鬼如同被烈火灼烧到了一般,凄厉的惨叫声下,魂体竟逐渐开始融化,夜浔此时在为小瘸子安魂驻魄,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我试着用灵力净化掉他们身上已经渐变成暗红的浓浆,不想却适得其反,邪师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化成烟,最后在戛然而止的鬼叫声中消散干净。
脚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赶紧从那摊残留的浓浆上跳开,脚趾蓦然触到一点坚冰,抬起一看,两根脚趾从鞋底地破洞钻出,跟我打了个照面。
这可是昨日出门才换的新鞋!
我正咬牙暗骂那尊邪佛,整个大殿就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我现在这么强吗,随便一句恶语就能毁物?”
其中恶语是口业最为严重的一种,也是业障。
方才还好好端端的大殿开始落下碎瓦,横梁在摇晃中咔咔作响,不对,邪佛被毁,这里失去了妖力支撑,就要恢复成原本的景象了!
“白大人!”夜浔广袖一挥,将未醒的小瘸子收进袖兜,然后快步奔向我,也不管我答应不带应,直接一把拦腰将我抄上,往大殿外面冲。
这种提拎成小鸡崽似的行路方式,委实是最没有尊严的。
我抬手戳了戳夜浔,准备同他商量,忽感脚踝一紧,小瘸子他婆娘的那具尸身此刻正紧攥着我的脚。
原来她眼中的白瞳变成了一片墨黑,脸上的皮肉随着夜浔上升带起的风,一块一块烂泥似地脱落。
她双手并在一起,曲卷成铁勾形状,手上的指甲正往我皮肉中掐。
这法身与我本体相通,身体受到了伤害,我很明显地感觉到痛,施法蓄力灌入脚下,却不想受到限制,那一脚居然蹬空了。
夜浔手中破解结界的动作稍顿,疾声问我:“怎么了?”
我颇艰难地开口:“小瘸子那个婆娘正拽着我!”
耳畔掠过疾风,一道霜刃从虚空闪现,那具女尸被斜斜地劈成两截,抓住我的手蓦然失去力量。
我甩了甩脚,那两只干柴棒一般的手与我那破了洞的鞋子,齐齐落进脚下,那已经变换成黑血残肢的深渊。
“白大人,你怎么样?”夜浔一边沉声询问我,一边快速地施法破除结界。
我仔细瞅了瞅,除开丢了鞋子的那只脚有些冰以外,好像也没啥大问题:“我没事,你松手吧!”
夜浔没说话,抬手缓缓将我松开,原本紧蹙的眉宇更加纠结,我整了整衣服,屏气凝息悬于虚空,掐诀捻咒也将灵力灌入那道结界中。
好不容易出了那个如同鬼域一样的邪师老窝,外面的林子也是一片夜寒风凉,更深露重之景。
天上正下着细雨,丝线一般迷迷蒙蒙地扑在脸上,微有些痒意。
夜浔抬手撑起一张光障,将雨隔开,俯下身来抓我的脚,我警惕地双手交叉捂住往后缩:“你想干嘛?”
借着光障的淡淡亮色,夜浔半张脸隐入暗中,被照亮的那只眸子里似有星光流转,盯了我半晌,哑然失笑道:“这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又是孤男寡女共处,白大人觉得应该发生什么呢?”
啊呀呀呀!这厮果然是个色中恶鬼!
枉我居然还听信了他去花楼时那套有理有据的说辞,敢情是因为怕被我寻衅弹劾,无奈之下只好邀我同行。
我这一来,这厮的一腔热血付诸东流,继而心生不忿,继而恼羞成怒,继而打击报复?
奈何,最可气的就是这个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