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对于啸海和铭华而言,都是十分陌生的城市。
等到这“一家三口”在天津安顿下来,已经是1935年的夏天了。
临行前,齐思明和啸海就像少年时代一样,找了一家小酒馆,在一起喝了一顿大酒。
半醉半醒之间,齐思明对啸海苦笑着说了一句:“你总归还是快我一步!”
说罢,他自斟自饮,喝得酩酊大醉。
而啸海尚且留了几分理智,把他送回家之后,还能自己坦然踱步回家。
此时,铭华带着冬至已经在楼上睡了觉;啸海简单地洗了把脸,就在沙发上和衣躺下了。
睡到夜半,啸海突然惊醒,齐思明的话另有深意,怕不仅仅是对儿时伙伴的羡慕和嫉妒。
可是情势不等人,啸海没有机会再去深究他的话。不久之后,他带着铭华和冬至坐着渡轮,到了天津塘沽港。
华北地区与南京中央政府的关系并不紧密,相反军阀势力坐大,日本在占领了山海关之后,于天津也有驻军。
根据情报,日本正在策划“华北五省自治”,让中原地带脱离南京政府管控,对冀察平津地区的宋哲元、山西的阎锡山、山东的韩复榘、河北的商震等人实施拉拢。尤其在何应钦与日本天津驻屯军司令梅津美治郎签订了《何梅协定》之后,日方对河北政坛几乎是公开进行策反、颠覆。
这也是南京方面将啸海调入津海关的一个重要原因。做得好,啸海就是南京政府插进中原地带的一把匕首;失败了,啸海就是南京政府的挡箭牌和替罪羊。
天津不如上海那般繁华,但也是北方的重要港口。尤其经过中原大战之后,津海关作为北方重要的门户显得更为举足轻重。
啸海到了津海关就位列第三号人物,聚焦了津门上下所有的目光。
不足一个月,日本驻军、军阀大户、海关实权在握的英国总司、当地的帮派大亨……一个个轮流粉墨登场,对啸海大施拉拢。
啸海在外周旋于各色人之间,而铭华也不是专门在家照顾孩子,而是与这些贵妇人、官太太们进行往来,开辟新的夫人社交圈。
诸多人中有一个人,最是有趣的,那就是津门大亨袁文道。
这个袁文道是安青帮的头目,在津门自称是比肩上海滩的金龙。
与金龙不同的是,他与川岛速浪和川岛芳子交往甚密。他曾经去往大连与川岛父女二人会面;在日军攻打山海关之战中,他也是为日军出力不少;在最近一段时间,鼓噪“华北自治”的声音,也是他最大。
啸海刚到天津,袁文道的请帖就已经送上门来,语气居高临下,要他过府一叙。
啸海看罢,并不十分上心,反而是扔在一旁,不加理会。
铭华不解:“我看你到了天津之后,对各路人马还算客气,怎么对这个津门老大反倒是不屑一顾?”
啸海冷冷地一笑,“这个袁文道的那套做派,糊弄糊弄底下的小弟也就罢了。在国民政府、日本人和军阀三者之间,他都想讨得便宜,反而是更被人看不起。”
“我看大家对他还是挺客气的。”铭华没有意识到啸海说的情况。
“当然客气了!”啸海厌恶地撇了撇嘴,“从津海关走进来的鸦片,有一半是他家的。”
铭华惊讶地捂住了嘴。她知道,啸海对鸦片最是深恶痛绝,他和陈桂香的亲事就毁在了鸦片上。
“但是无论哪方势力在任何时候想收回来这桩黑买卖,他却是控制不了的。说到底,这个人就是被各方势力推在台上的小丑而已。”
铭华也明白了,这个袁文道在天津的地位不稳,是个牵线木偶。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我们这么平白无故的得罪他,也不太好吧?”
“倒也不算得罪他。南京派我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监视着津海关税收和内部人员,我的姿态自然要摆得高点。”啸海做出倨傲的样子,逗笑了铭华。
除了袁文道,川岛芳子不日也将秘密抵达天津,提前对啸海发出了邀请函。
这封邀请函却成了烫手山芋。
六月份,天津从河北省会再变回直辖市。日本策划“华北五省独立”,给国民政府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天津变成了各方势力斗法的舞台。啸海自己也没想到,这次来到天津,把这潭水搅得格外浑浊。
可是这场会面却并没成行。川岛芳子对于清朝没有完全复辟,而是成为日本傀儡政权感到不满,对日本的政策大肆批评,引起了日本军方特务的关注,被遣送回日本监视起来。
啸海虽然表达了遗憾,其实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面对这个女魔头,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对于她祸国殃民、认贼作父的逆行,实在是恨之入骨;可是川岛芳子又与戴笠两人交好,自己又不能与之撕破脸皮,甚至还得笑脸相迎。
目前天津市长兼警察局局长张学铭,是东北王张作霖的儿子,也是东北军阀张学良的胞弟;津海关的税务总司勃尔是英国人,他的主要工作是将津海关的税收抽走,填补战争赔款;真正的实权是掌握在副总司肖恩才的手中。
这三人才是啸海真正需要维护好关系的关键人物,
当然,他们对啸海也是给足了面子,为他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作为啸海伴侣的铭华,经此事后,也成为津门新一代传奇美人。
进入1935年9月,土肥原正式向宋哲元提出建立辖有河北、察哈尔两省的“华北防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