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金龙和陈桂香,啸海并没有松口气,而是陷入了沉思。
上海虽然有英、美、法三国租界,但并不能指望他们什么。日本现在势头正盛,吞下东北之后,补给充足,更是肆无忌惮觊觎中国其他地方。现在几波散兵游勇的试探,怕是以后要有大的动作。
“啸海,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铭华坐在了他的身边。
啸海扯起个笑容,“冬至呢?”
“已经睡了。”铭华看啸海心不在焉,提醒道,“晚饭已经备下了,你先吃点东西吧!”
“也好!”这一下午焦头烂额,把吃饭这件事给忘记了,啸海拍了拍额头,起身随铭华去往餐厅。
“你在愁什么,能跟我说说吗?”铭华给啸海添了一碗饭。
啸海接过饭碗,“刚才金龙跟我说,街面上突然有许多日本人在活动……”
听到“日本人”三个字,铭华的眉头皱了起来。
啸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华姐,先别多想。这里毕竟离国民政府的大本营近的很,日本人想打过来,还差些时候呢!”
铭华以为啸海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里焦急,“啸海,你不知道!日本人比鬼还没有人性,我们吃了许多苦,很多人惨死;再说,现在整个东北都在日本人的手里……”
啸海看她急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伸手拉过她,让她坐下吃饭。
啸海何尝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现在所担心的也是日本人破罐子破摔,直接在上海引起武装冲突。
铭华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啸海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在她碗里添了几筷子菜。
两个人食而无味地吃了晚饭,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天没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客厅里的啸海吵醒了。
他迅速收拾好被褥,套上外套,走到玄关去开门。
结果门外是周天宝等在那里。
“你这孩子,这大半夜的干什么呀?吓我一跳!”啸海看见是他,松了一口气。
“外边……外边打起来了!”天宝在大冷天,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进来慢慢说……”啸海探头看了看外边,没有人跟过来,赶紧把门关上,带着天宝进到了客厅里。
“什么事情这么吵?把冬至都吵醒了!”铭华也抱着冬至下楼了,看见天宝愣了一下,“这时辰,你怎么过来了?”
“外边打起来了!”天宝颠来倒去就是这么一句话。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了!”啸海给天宝倒杯热水,拿了一些吃的,让他填填肚子。
“外面有个巡捕被杀了!”天宝喝下热水,缓过神,急忙把情况告诉他们。
“什么?!”啸海和铭华异口同声地惊呼。
“今天半夜的时候,有几个日本人烧了三友实业社。当时我还在宿舍睡觉,就被工友叫醒了,大家一起救火……”天宝回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巡捕过来帮忙救火,结果反倒被日本人给打死了!”
“日本人为什么要烧三友实业社?”啸海很是不解。
三友实业社也算是上海的老纱厂了,天宝就是在这里工作,包吃包住,虽然工钱少,但也能安身立命。
天宝在一片混乱中,听得稀里糊涂,说也说不明白,“他们说,有个日本啥啥会社被抗日义士烧掉了,他们要报仇!”
“报仇?那为什么会到租界这来?”铭华觉得事有蹊跷,“难道这抗日义士是你们工厂的工人?”
天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听他们的意思,不但要烧工厂,还要把我们的宿舍也烧掉,所以我就先逃了出来给你们报个信儿!”
啸海和铭华面面相觑。
日本人这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别害怕,先在这里住下,我先去工厂看看情况!”啸海看天宝的小身量,也不敢让他回去涉险,只能先让他安置在这里。
“好!啸海哥,徐老师迟迟不能出来,咱们的工作也没有办法开展,我好害怕!”天宝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遇到事情也会害怕。
“好孩子,别害怕!”铭华把自己的牛奶让给了天宝。
啸海在客厅的地板上铺了被褥,让天宝在这睡下;他劝铭华也再休息一会儿;而自己带着满腹疑问在沙发上躺下了。
想到昨晚金龙说的话,本以为是日本帮派和本土帮派之间的势力争斗,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另有阴谋。
天一亮,啸海没有吃早饭,就急匆匆地赶回江海关。
这件事恐怕还得从程建勋那里入手打听消息。
目前,在上海的中共势力已经被瓦解得几乎殆尽。如果日本真的向江沪地区发起大规模战争,剩下的同志们的处境恐怕会更加危险。营救徐方展的脚步得加快了!
到了江海关,果然不出啸海之所料,程建勋已经在办公室里多时了。
啸海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程建勋的办公室里好像还有其他人在。他没有贸然的上前敲门,而是悄悄地听墙角。
“老姜,这是怎么搞的?南京那边很不满意!”程建勋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我是租界的巡捕探长,可跟南京没有什么关系!”这冷冰冰的声音,原来是姜桥山。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日本人现在这么嚣张,你这巡捕房探长怕是也当不到头了!”程建勋对姜桥山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这你倒不必担心,不管外边的天怎么变,我姜桥山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