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皇嫂,贺喜皇嫂。”
朱由检迈入慈庆宫殿门,口中一连串地给张宝珠道喜。
“今日不是年节,又非哀家的诞日,陛下何故跑过来了?”见过半礼后,张宝珠安坐在帘子后的椅子上,略显诧异地问小叔子。
“午前收到兵部尚书题呈捷报,外北墙镇安堡昨日大捷,护天营击溃满蒙联军五百前锋,斩虏首一百零sān_jí。皇嫂举荐的中骑都尉黄冲,亲手擒住原插汉手下的乌鲁特部落首领。”
振奋人心的消息,朱由检讲得是眉飞色舞,张宝珠听完是满心欢喜。
“该恭喜陛下才是,大明又多出了位英勇的将军。”
“嗯,朕要重赏他,更要重赏皇嫂。”
兵部派往九边的兵道科官员,不光通传消息可启用六百里快驿,还有少量的飞鸽传书。镇安堡之战的题文,启用的就是飞鸽传书,如今监视西协的王坤,可算作风云人物。
兴冲冲而来的皇帝,又匆匆忙地走了。人的性格是天定的,至少张宝珠如此看。
“送陛下。”
半蹲下去的张宝珠,看着手臂,念起自己心思。
总算有了着落。这世道上的人,不理会他嘴里讲得有多漂亮,手上做出的事才是关键。现在她放心了,自己举荐的人不是草包,首战便拿住位敌酋。
何仙姑的话许是信得的,这脚棋,没走错!
风,微微摇摆着杂草,被躲避战争难民踩踏出光秃秃的小路上,晃动的架子车在吱吱呀呀。
车无棚,大个子只能用两根带叉的树枝,撑开张糊伞用的油纸,替三个伤号遮出少许的阴凉。更多的伤员留在了镇安堡,一些垂危的,此刻大概已经死去。
奥巴洪台吉的三千骑兵,只在关前转了一圈,收拢被杀散的乌鲁特人后,快速退去。
没有两万,连一万人都不到。台吉们忙着瓜分牛羊、奴隶以及草场,秋季正是母马交配的季节,牲畜的繁衍要抓紧时机,错过此季,来年将不堪设想。所以他们并没有实际开战的打算。
是昂坤台吉非要贪恋蝇头小利,恰巧遭巡墙的护天军掳走,大部分参与西征的首领都在窃喜。
真正的目标,一开始就设定在独石堡。它的左近才是交易繁荣的万全右卫及张家口堡。即使真要攻打,此两处所聚集的丰沛财货,才值得勇士们用性命去抢夺。
昂坤台吉虽然被抓,既定的目标不能轻易放多,只能是加重筹码。
独石口昨日告急,鞑子前来讨要虎墩兔憨遗留的赏银,并要求归还逃入的察哈尔人马,释放昂坤并勒索赔偿纹银十万两,锦帛五万匹。否则,所部八千铁骑,誓要踏平宣镇。
接到请求,如王坤所料想一致,都尉黄冲毫不迟疑,立即携全体护天营人马,直驱独石口。
行军是枯燥的,毒辣辣的太阳底下赶路,是罪业的另一类偿还。路边不知名的野花朽蕊在地,遭到无数双脚的践踏后,犹如难熬时间所磨出的痕迹,泥泞而杂乱无章。
“赶在中间咧,莫走边上。”
大个子成了卫队老渣子们的半个保姆,不经意间,做梦也未曾想到的,便改变了整个人。
“囔什么,傻大三粗的,就晓得瞎囔。方圆百里,有老子这等赶车手艺的人么。”
“怎么没有?车上不就趟着一个。”
无聊中的驳嘴也算是种消遣,大个子讲的好车把式是闭目俯趴的蔡把头。他家也曾是世代屯军中的百户,兴旺时,据讲整个宣镇北边的骡马车队还有跑口外的驼队,都是他们家的。
“偏了,偏了。”
不是车赶偏了,而是大个子的油纸举偏了。太阳火焦焦地烤在蔡植腾的侧脸上,他在抗议。
“哟,真该死。”
即使是口气不够圆顺,大个子还是在狠命提醒自己。副卫队长的马匹是绝对要拍的,决不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炸毛,满世界同别的人结怨。
“桩子,这是到哪儿了?”醒来的蔡植腾闭着眼问。
“才刚走一半,左向三里地,便是半壁店堡子。”
这一带,渣子们很熟,熟到可闭着眼睛赶路。早在宣德年间开平卫内至此之前,蔡家和其他几个家伙的祖辈,世代定居于此。
“大帅中途醒过吗?”
大个子摇摇头,仰头看着头顶的树杈和油纸。
“聋了?”
“没,一直睡着。”
黄冲目前的状态已不适合带队,朱骥接过指挥权后,一如既往打理着前前后后。连渣子们都觉出,大帅远不如人家稳重。
“哎呀,钦差大人来了。”
上有所好下必效仿,密云镇的太监与主子不对付,渣子们若遇邓希诏的标下,阴招下三滥都会使上。王坤是与主子交往友善的钦差,哪也便是渣子们装出副笑脸的对象。
“都尉大人在吗?我家主子有要事相商。”
排立在路旁的王坤标下,肩上都套着弓弩,是王坤花重金请回保命的,类似渣子们的一类人物。
“大帅。”
蔡植腾小心翼翼扒在耳畔,声音温柔得像个女人,想叫醒黄冲。
“喊魂哪。老子才刚眯一会,妈的,吵什么吵。”小腿裹得比大腿还粗,背上也像缚了块龟板儿,一脸不耐烦的黄冲睁眼便骂。
依旧疼,加上浑身上下的热痒,好不容易睡着的人,不发点火反是不正常的。
“吁。”桩子把马车停下,王坤在手下人搀扶下,直接爬上了架子车。看来,他是真的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