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两镇总督,曹文衡是个杀伐果决的人,总监邓希诏也算是个带过兵的。然而,遇上黄冲这样邪性的,一言不合就搏命的人,还是头一遭。
发不出声来的邓希诏,是因急气攻心给激的。
他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已多半毁在了这名黄口小儿手里。而且,曹文衡也绝脱不了干系,黄冲极有可能就是受了他的蛊惑,或者是指使。
事情总要人出来说个明白,既然总督见问,黄冲又不愿多讲。邓希诏的手下只好站出来。
原来,被朱骥打得半死不活的南拱北,已经由人从镇虏营抬回了密云。
邓希诏跟前,自有一番痛哭流涕外加添油加醋的申诉。
他俩的老子是锦衣卫同僚,有过命的交情。两人又打小一起长大,有着赛兄弟一般的情谊。邓希诏虽然没卵子,却还是个颇讲义气的。
待听明事发前后,怒气冲冲的邓总监着即点齐标下。杀奔镇虏营,杨言要捉拿朱骥。
好巧不巧,才刚出府。手下有人报知,新营总督黄冲正在密云总督府。
顿时,犹如旺火上撒了瓢热油,邓希诏的肝火腾起老高。不管他中骑都尉知不知情,南拱北被打都难辞其咎。拜会曹文衡而不理会自己,摆明了是狼狈为奸,想谋害咱家。
这阉人的一贯张狂,终于成功触怒了黄冲。成了他多日以来,接连窝气处处受白眼的宣泄口。俩轿夫各失了一条大腿,邓希诏本人也遭爆锤一通。
“你等先将人都抬去医治。”听完因由,曹文衡很震惊,但表面依旧镇静。
作为地方大员,他当然明白黄冲这种人敌对不得。邓希诏自个儿找死,偏偏还事发在自己府衙的门前,他不得不干涉一番。
“虽然事出有因。黄冲,你目无长官,殴打钦差,当众行凶。可知罪?”
“何来的长官?又何来的钦差?某乃堂堂大明军人,面对敢前来挑衅的敌人,难道还要下跪不成?”黄冲的话很冷,冷冽中还带出浓郁的不屑。
见得多了。对朝廷上上下下及地方大大小小的官们,骨子里,他是极端鄙视的。
“你等随邓大人身侧,可曾向都尉说明身份?”
沉默,没人接话。邓希诏及其手下确实没有表明身份,开口便囔叫着绑人。但,被问及的扈从门没人敢讲。谁也不是傻子,密云有不知道邓希诏的吗。
“密云地处前沿,吾皇命我等日夜枕戈于此。如此看,都尉行止也不为过。”
转机,不光是黄冲的,而是他曹文衡的。此番邓希诏如果真成了伤残人士,皇帝极有可能将他替换。而自己,便不用再与其掐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的。
曹文衡再为官清廉,再刚正不阿,终也不舍自己仕途中断。他在偏袒,所有人都看出来这点。
“密云地方,谁人不晓得我家大人的轿子?请总督大人秉公而断。”
“断?何来由本督独断?你一帮人,不光行事不守规矩,连主子都看不住。中骑都尉乃是新营统帅,堪比三大营的总督,叫本督如何秉公而断?”
马。麟月宝马,还有五匹卫队成员的马,都被督府的下人,牵到跟前。
“总督大人,某军务繁忙,先行走了。”
冷冷的目光扫向一众标兵,以及曹文衡的下属兵丁。夏日高勒先上的马,圈护住麟月在中,黄冲才踏镫上鞍。
“都尉,本督虽然无权审断,但也会如实向皇上呈禀。你好自为之。”
“告辞。”
“伤了我家大人,岂能任尔一走了之?恐怕你都尉大人今日走不脱。”邓希诏的手下也全非笨蛋,立即有人指挥标兵将路口堵住。
“住手。汝等难道想哗变不成?”
曹文衡凌厉的目光扫向标兵,扫向邓希诏手下家丁头目。阶沿前的兵卒,齐齐向前推前一步。
森严的刀枪,还有后头抬起的铳口吓不倒黄冲。倒是督府衙署的护卫让他产生了顾忌。曹文衡想做什么他无法判定,但不得不防。
“啾。”
一道烟花冲天而起,这是夏日高勒卫队的紧急集结信号。东城门外,蔡植腾带着三十多名凶神恶煞般的老兵,亡命般跃马奔向督府方向。
夏日高勒拨马挡到正前,四名护卫各分左右将主子夹护在中。五人静静地看着标兵身后的街口。
将马缰咬在齿间,黄冲左手从鞍下掏出了断铳,右手的弯刀贴肘反握。他还是不做声,不解释,也不理论。仿佛是要节省下每一分的气力,好加到即将到来的厮杀当中。只将双眼看向远方。
火拼。贼寇间常有,官兵之间亦有。
“且慢。”曹文衡高声断喝。督府兵丁齐齐又推前三步,几近到六人跟前。而府衙的门里又冲出来几十个手持弓箭的军士。并排站在了阶上。
“你等皆让开,不得阻拦。黄冲,不得造次。”
控制事态是必须的,蓟辽总督曹文衡毫不客气地朝两边喊话。
密云不大,急骤的马蹄声已在街口隐约响起。黄冲用摇头回答了夏日高勒的目光请示。手上缺了长兵器,马上突围很容易受长枪攒刺。
曹文衡手下人的武器并没有指向他们。
标兵们不得不开始退让,有弓箭手压阵,督府的刀牌手和长枪兵越过六人向前挤压,并最终于两列排开,形成了一条甬道。
几乎同时,手持长矛的蔡植腾,恰好一马当出现在了街口。紧随马后的是三十几个杀气腾腾的高大护卫。
六个按住马缰,朝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