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起仕于吏部,显著却在于戎务。
当年剿灭高迎祥可谓一战成名。且事后对朝廷上报只言护天营策应,适时中断敌军,对黄冲所做的严密安排只字不提。洪承畴也没有不帮门生帮乐安侯的道理,杨嗣昌更是捧孙抑黄,让他赚足了上下的眼球。
那时节黄冲还算大度,借兵、借枪制定方案,还一门心思只在朝廷。新封的侯热火劲也没过,便充回清高不予计较。
但后来发现了问题。听说他屠杀闯贼家属,认为此人过于狠毒。果然与老洪是一圈的人物。再后来,也是事后听闻与杨嗣昌一言不和就告病离职。也觉出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孤傲,此为统兵者之大忌。
带兵之人须果决、独断。但不能孤傲,要懂的沉下身躯,从下头找一切有利胜利的办法。
显然孙传庭并不是这样的人,十一年入卫京师那段,黄冲认为,表现得连新兵蛋子都不如。
也是可伶,平白吃了三年的牢饭。
民间传说太白金星就叫李长庚,可这位与道教中太白金星同名的尚书,不晓得最近抽了哪门子的风,约了个名叫亚基楼的人,想改信奉天主教。
也不是受了主的召唤,猛然就顿悟了。他就想博取个名,一个规避党朋特立独行的名声。
没办法呀!周延儒和温体仁终于拳来脚往明掐起来。温体仁主攻,本来趁山东兵变,抓住孙元化同周的关系可以往死里按,却让懿安皇后的人斜搅了一气。周惊着了,主动避嫌。可避嫌有屁用,身为首辅,该承担的责任还躲不脱。
火候还是欠缺,再整。私下接受大盗神一魁的贿赂,以扶代剿,导致西北糜烂等等,等等。
周延儒主防,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直接同东林人做买卖,搞掉温最大的依仗,吏部尚书闵洪学。只要搞倒这家伙,他有把握将温驱出内阁。然后,东林人士便能花差花差滴。
闵洪学终于被东林人咬得是落荒而逃,接任的李长庚左看右看,决定投入上帝的怀抱。
“哟,怎生会是你呀?”
惊讶地大呼,恨不得周围人全能听见。他等来的竟然是御马监的一个太监。
“蒙主的感化,他的羊群在不住地壮大。正是在下啊,李大人。”
太监姓庞,算是以前高起潜下面的一个小角色,非常醉心于替上帝在人间传播福音。
“哎呀,快请进。得蒙前赠《圣经》一册,得益良多得,益良多啊。”
“在起初,天主创造了天地。天地还是一片混沌空虚,深渊上还是一片黑暗,天主的神在水面上行走…。”
神棍挺着胸膛,昂头特意显露出十字,跟在大明六部之首的尚书侧后,堂而皇之步入了官署。
京中主流神棍们是绝不会这样的。例如正在主持道场的灵济宫何仙姑,从来也不会当众人面去人家官署里搞的沸沸扬扬。要搞,就专心一意地搞场空前盛大的。
慈庆宫内香烟弥漫,诸神已降。消灾的消灾,施福的施福。唢呐钹儿轮番上,吹吹打打震天响。
有钱使得鬼推磨,一出接一出伴着笙箫齐鸣的跳大神,活脱脱像精彩绝伦的折子戏。还真别说,京师的南戏班子换上道袍后,精心吹奏出的曲目,在烟雾萦绕的映衬下,果有三分仙府的意境。
也有美中不足的。比如仙姑虽一时风光无限,在懿安皇后面前终是比不过渺目道长所受优待。
道长高坐在主客位,良妃等人的位置都不如他。莫办法呀,人家是陛下的钦差,派助此场法事的上使。负责全程解答张娘娘对科仪相关事宜的垂询,待遇自然崇高。
玉春怀抱桃木剑,手握镇魂铃。不时地跑上跟前打躬稽首应着话,活脱像个南杂戏里的报幕。
身为仙姑大弟子的她,一脸庄严肃穆。跑上跑下的间隙,一双丹凤眼框中,眼珠儿不时的向着四处偷偷斜瞄。方才有师妹提醒她,若干年前,她个大巴掌曾麻利溜地印在道长的小徒弟脸上,万一…,嘿嘿。
“好大的场面啊!怕是要赶上嘉庆年间的规格了。”
“可不是嘛。老太妃,这回说着了,连您老也没见过这等大阵仗吧。那一年,乐安公主掉井里,请来的和尚道士驱邪,可没得这番排场。”
李老太妃特意赶在祈神降福的时分才过来,平日窝在殿内叨念些经文,吃两餐随斋。
答她话的是康妃,乐安公主的母亲。这位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母亲,现在三句话不离女儿,争天争地争了一辈子,倒不如安安稳稳地增些寿。不理旁人如何讲,她是最想得开的。
“快瞧,绳子飞上天啦。”
“哎呀呀,竖起来了真稀奇,上面挂着啥啦?”
“看不见,大概是有神仙在上头扯着吧,要不怎会高高地垂挂在那,不落下。”
“呜呀,神仙真的降临了,快磕头。”
“莫磕哟,那上头还有个小子呢。爬到这么高,摔下来怎办?”
“摔不死的,上去了就成神仙。”
李康妃的话很响亮,唯恐天下不乱的响亮。前来观科仪的后宫嫔妃已没人注意她,齐齐地仰着头,眼瞪瞪地看着个七八岁小子模样的人,顺着虚悬的绳子爬入云端,消失不见。
“哄。”
成片的人跪倒在地,口中妮妮喃喃,把自己晓得的各路神仙叨扰了个遍。
也有些人没跪,懿安娘娘和渺目那一团没人跪,围住外场的宦官也大多没有跪,摆阵的道士们及负责吹拉弹唱的那